“高洪森,你瘋了么?”電話這一頭也能聽到張月霞的怒火,“塔吊有問題,你都敢瞞著?”
周光耀痛苦的閉上眼睛。
顧永清震驚萬分,對著話筒喊道:“姓高的,我家老周批了條子,給那司機正常解約,為什么你不給?”
電話另一頭傳來高洪森的苦笑聲:“人是她砸死的,不起訴她就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她好意思拿補償?那筆費用我分給下面人了?!?/p>
柳正目眥欲裂:“高洪森,原來一切都是你干的!”
高洪森干咳兩聲:“你跟我喊什么?我是一個商人,從節(jié)約成本出發(fā)有什么問題?只不過當(dāng)時運氣不好罷了。再說了,你媽回去發(fā)瘋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工傷的多了去了,肇事者難道一個個都瘋了?”
張月霞眼前一黑。
為了推卸責(zé)任,自家老公臉都不要了,什么話都敢說出口。
“高洪森,你真是……混賬!”周光耀顫抖著,怒吼著,“我那么信任你,辦什么事我都不過問,你竟然背后捅刀子!”
另一頭的高洪森瞬間急了:“周光耀,這話你說的沒良心,如果不是我壓縮成本,悅?cè)A城的利潤率有那么高么?那不是意外么?之后咱們的合作項目,我啥時候掉過鏈子?”
柳正哈哈大笑,笑了幾聲后變成哭嚎。
“也就是說……”柳正抬起朦朧淚眼,環(huán)視一圈兒熟面孔,“我報復(fù)錯了人?”
眾人不語,面帶不屑。
愚蠢如柳正,真是少見。
“周光耀,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柳正歪著頭,眼神甚至有些散亂。
周光耀嘆息一聲,眉頭緊皺。
這屬實是陰溝里翻船,燈下黑了。沒想到最信任的高洪森才是罪魁禍?zhǔn)住?/p>
看到淚流滿面,眼神茫然的女兒,周光耀心如刀絞。
十五年前一次意外,竟然直接打碎了女兒的幸福。當(dāng)年射出的子彈,現(xiàn)在正中眉心。
真是造化弄人。
“高洪森,壞事都是你做的?。勘扑牢覌尩娜嗽瓉硎悄惆??”柳正大吼。
高洪森聲音充滿怒意:“那只是意外,我也沒想到你媽會得精神病,難道這也要怨我?”
“混蛋,我饒不了你!”柳正嘶吼著。
高洪森被弄的灰頭土臉,怒發(fā)沖冠,厲聲道:“那你就試試看,我高洪森等著你!”
說完,高洪森直接掛斷電話。
未來,周家和高家的關(guān)系必然會降到冰點。
柳正僵在原地,目光呆滯。
過了好幾秒,他長嘆一聲。
“我應(yīng)該報復(fù)的原來是高家,不是周家……”柳正喃喃道,“高陽,你和高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和這事兒竟然沒有關(guān)系啊?!?/p>
高陽面容冷峻,沒有答話。
柳正驀然哀嚎起來,他在兩名警員的夾持下,幾乎跪下。
他大哭著,怒吼著,哀嚎著,聲音撕心裂肺。
周圍眾人就這么冷冷看著他。
柳正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高陽,對不起?!笨藓柯暆u漸微弱,柳正的第一句話倒是讓在場眾人愣了一下。
高陽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但我還是要說?!绷χ鄙眢w,“我為母親報仇是天經(jīng)地義的,所以我做什么都不曾猶豫。”
“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我連敵人是誰都沒搞清楚?!?/p>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卻破壞你的婚姻,攪亂兩個家庭,我就是個傻逼?。 绷猿翱嘈?,“你給我的幫助我一直都記得,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p>
“當(dāng)年,我認(rèn)為破壞你和周念薇的關(guān)系,就等于報復(fù)了周家。我甚至想著未來某一天周光耀知道我是去報仇的,一定會震驚莫名。一想到這個鏡頭,我就興奮的不能自已。”
“你是在懺悔嗎?”高陽忽然問道。
“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念薇,更對不起周家,最該死的高家沒事,我卻傷害了真心幫我的人,我知道錯了。”柳正痛哭流涕,“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眾人向他投去鄙視的眼神。
還以為他會敢作敢當(dāng),最后坦然被警方帶走,沒想到繞了一圈兒還是要求饒。
“你不認(rèn)為自已錯了?!备哧柪淅涞?,“你只是知道自已要死了?!?/p>
柳正投毒未遂,按罪名判,肯定死不了。
但是肖家的干兒子高陽被這么欺負(fù),肖家會不會不開心?
周家被柳正這么折騰,周家會不會不開心?
一個京城豪門,一個金城豪門,兩家人都有足夠的理由開個大染坊給柳正一些顏色看看。
很多事,不上秤屁都不算,上了秤就重若千鈞。退一萬步講,在看守所里找?guī)讉€老油條天天給柳正上強度根本毫無難度。
而且柳正本身就是豪門女婿,這種身份進了監(jiān)獄絕對“受歡迎”。
柳正顫抖起來。
“高陽,你給我一條路走吧,你現(xiàn)在家庭幸福,走上人生巔峰,何必為難我這條喪家之犬呢?”柳正哭泣道,“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高抬貴手?!?/p>
“高陽,不要聽他的。”周念薇忽然開口,“不要濫好人?!?/p>
這句話似乎另有所指。
高陽淡淡道:“放心,我沒有當(dāng)東郭先生的興趣。警察同志,如果需要我配合,盡管開口?!?/p>
“謝謝配合,需要的話會找你的?!本瘑T點點頭,將柳正帶離開。
柳正回頭凝望周念薇,淚流滿面道:“念薇,求你,留下我們的孩子?!?/p>
他擔(dān)心周念薇第二次打掉孩子。
那樣他柳正就真的絕后了。
周念薇只要留下孩子,他哪怕坐牢出來都有翻身的可能,當(dāng)然難度很大,可總比毫無希望要好。
顧永清怒道:“你做什么夢呢?滾!”
周念薇卻淡淡道:“我會生下孩子?!?/p>
“什么?”周光耀愕然望著女兒。
“爸,媽,這件事我自已決定好么?”周念薇滿臉疲憊,肩窩還有血跡滲出,看得老兩口心疼不已,只能點頭認(rèn)了。
女兒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打掉柳正孩子的事兒,還是拖后吧。
柳正大為驚喜:“太好了,念薇,我會天天為你和孩子祈福的?!?/p>
周念薇望著柳正,沒有搭話。
“念薇,你……會等我么?”柳正眼巴巴望著周念薇。
他知道,自已這一去,就不知道多少年能出來。
白云蒼狗,他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
周念薇臉上慢慢綻放笑容,柳正心中燃起希望,只聽周念薇飽含深情道:“柳正,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死在里面?!?/p>
“什么?”柳正愕然。
周念薇怔怔的盯著他,咬牙切齒,斬釘截鐵道:“你去死吧?!?/p>
柳正遭遇了最后的暴擊,整個人迅速萎靡。
仿佛一條死狗般被警察拖上了警車。
高陽目睹這一切,心情慢慢舒暢。
柳正這條毒蛇,終于嘗到了惡果,希望永世不要再見。
他和周念薇的視線,在空中觸碰。
高陽都沒有躲開。
沒有必要。
塵埃已經(jīng)落定,錯過的永不回來,兩人的身份關(guān)系將會永久定格——沒有血緣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