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俊峰去到電玩城,沒有發(fā)生他所擔(dān)心的血腥紛爭,倒是真正見識了本地人在這個地界的先天優(yōu)越性。
蘇薇和李靜宜兩人憑借一口本地口語,暢通無阻地去到三樓。
沒一會兒,劉淑芬神情沮喪地獨自下樓,從正大門離開。
半個小時后,齊國斌狼狽地出現(xiàn)在電玩城后門,慌慌張張地跨上摩托車準(zhǔn)備離開,才發(fā)現(xiàn)兩個車胎被人扎破。
他還以為是‘氣急敗壞’的李靜宜所為,只得搭乘一輛摩的離開了這里。
李靜宜雖然對齊國斌沒有什么感情,但她在家庭的壓力下,已經(jīng)與齊國斌同居幾個月,發(fā)生這樣的事,心情多少有些波動。
蘇薇陪著她,兩個女人在看場子的馬仔‘恭送’下,離開了電玩城。
肖俊峰看到蘇薇和李靜宜坐上出租車,才帶著章小龍、劉衛(wèi)東等二十幾個兄弟,準(zhǔn)備回自家飯館搓一頓,犒勞一下大家。
剛走到街口,眼尖的章小龍就一把拉住了他,朝“同舍食鋪”里面努了努嘴,低聲道:“峰哥,你看里面……”
肖俊峰定眼一看,只見沈景然和一個穿著考究的陌生男人,出現(xiàn)在自己的“同舍食鋪”,而作陪竟然是楊歡歡和唐米珍。
之前,他已聽到廠里的許多同事背地里議論,楊歡歡白天是沈景然的工作秘書,晚上是陪床的小蜜。
這樣的事情,在東莞是屢見不鮮,而他與楊歡歡也僅僅是同事這點交情,也沒有在意這些。
看到唐米珍穿著工服,像個受驚的小兔一樣縮在何東龍身邊,他的心境卻截然不同,眼神已快噴射出火焰。
雖然對唐米珍沒有男女之情,也一次次拒絕了她的親近,但兩人畢竟有過曖昧的瞬間,而且唐米珍也幫過他。
即便近段時間見面,他連招呼都不會打一聲,但是在他心里,唐米珍不是一般朋友,而是屬于那種——超越友誼卻止步于戀人的微妙聯(lián)結(jié)。
看著她像貨物一樣,坐在那個陌生男人身邊,一股無明火“噌”地竄上頭頂。
“峰哥,我們還進(jìn)去嗎?”劉衛(wèi)東小聲問道。
前去電玩城做事的人,除了章小龍和李鐵蛋,其他都是利豐的保安。
肖俊峰聽聞,猛然想到身后的這些兄弟也不是傻子,看到這樣的場景,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同時沈景然在里面,這些兄弟吃飯也放不開。
為了顧及大家的感受,他強壓心里的怒火,背身對著飯館,聲音因為壓抑而顯得有些沙?。?/p>
“衛(wèi)東、軍哥,你們帶兄弟們?nèi)デ懊婺羌掖笈艡n,一定要讓大家吃好喝好,好好放松一下?!?/p>
劉衛(wèi)東和李壽軍對視一眼,都看出了肖俊峰壓抑的怒火,不敢多問,帶著所有兄弟,朝前方人聲鼎沸的大排檔走去。
肖俊峰看著兄弟們離開,還在原地站了幾秒,才面無表情地走進(jìn)‘同舍食鋪’。
他毫不顧及沈景然這位老板的面子,瞅都沒有瞅那一桌一眼,徑直掀開后廚的布簾,走了進(jìn)去。
鐘玲玲看到他,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卻被他滿面怒容嚇得趕緊把到嘴邊的熱情咽了回去。
譚明興一個人在后廚里忙活,肖俊峰進(jìn)入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胸中的郁氣堵得難受,各種廚具和那些碗筷盤碟,成為了發(fā)泄的對象。
他抄起一把鐵炒勺,重重地砸在洗菜的鐵盆上,故意把水池里那些沒有來得及清洗的碗筷弄得叮當(dāng)作響,還“不小心”碰倒了一摞剛洗好的盤子,瓷片摔落在地,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碎裂聲。
后廚傳來這一連串極不和諧、充滿戾氣的巨大噪音,打破飯廳里那虛偽的平靜和尷尬的沉默。
沈景然聽到這樣的聲響,非但沒有生氣,臉上還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
注意力正在鐘巧巧和唐米珍之間的何東龍,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嚇了一跳,不悅地望向沈景然:
“景然,你這是找的什么店?后廚怎么回事?要拆房子嗎?”
沈景然湊近何東龍耳邊,悄聲道:
“先前進(jìn)來的那個男仔就是肖俊峰,可能是沒能解決問題,心情不好所致。”
“這里隨時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我都沒有注意到他已經(jīng)進(jìn)來?!焙螙|龍聽聞,臉色稍有緩和,含糊其辭地回應(yīng)了一句。
唐米珍看到肖俊峰走進(jìn)飯館那一刻開始,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頭也埋得更深。
聽到后廚傳來第一聲巨響,她感覺到肖俊峰還是在乎自己,淚水瞬間涌出眼眶,只能拼命咬住下唇,沒有哭出聲來。
楊歡歡也是如坐針氈、羞愧難當(dāng)。
鐘巧巧的眉頭微微皺起,雖然她不知道肖俊峰與唐米珍之間有過曖昧,但是知道肖俊峰喜歡打抱不平。
看到他用這種方式發(fā)泄對沈景然等人的不滿,她心里既生氣也有些許欣慰。
生氣的是他這樣沖動,等于直接得罪沈景然,這對于目前的肖俊峰來說,肯定不是好事,欣慰的是他能不計得失,任然保留著這份初心。
想到再由肖俊峰這樣胡鬧下去,不僅得罪沈景然,還會嚇得飯館里其他顧客。
她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對著后廚方向,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罕見的嚴(yán)厲,清晰地喊道:
“肖俊峰,做事別這么毛毛躁躁的,如果不會做就自個去外面玩,別影響顧客吃飯?!?/p>
肖俊峰正拿著一個魚盤,準(zhǔn)備繼續(xù)摔在地上,聽到鐘巧巧這聲呵斥,手懸在半空,卻沒有因為心里的憤怒落下,片刻之后,便乖乖地輕輕放進(jìn)水池。
整個飯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過了幾秒鐘,布簾一動,肖俊峰沉著臉走了出來。
他依舊沒有看沈景然那一桌,只是默默走到墻角拿起掃帚和簸箕,一聲不吭地轉(zhuǎn)身回到后廚,開始清掃自己制造的狼藉。
這巨大的反差,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沈景然深邃的目光在鐘巧巧和肖俊峰之間轉(zhuǎn)了幾個來回,看著剛才還天馬行空、肆意發(fā)泄的肖俊峰,在鐘巧巧一句呵斥下,瞬間變得溫順聽話。
他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和玩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忽然篤定自己以前的猜測,鐘玲玲這個‘未婚妻’可能有名無實,而能拴住這匹烈馬的韁繩,握在看似溫柔的鐘巧巧手里。
何東龍瞥了一眼后廚,目光又聚焦著鐘巧巧身上,他也看出了點門道,雖然不滿剛才的噪音,但此刻更多的是對肖俊峰與鐘巧巧這微妙關(guān)系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