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有一兩個沒離開的管事,聞聲望過來,立刻就認(rèn)出來人。
“那不是何樓的王大廚,他怎么會此處?”
“會不會是因?yàn)榧t燜羊肉拌面的事情?據(jù)說,那回事后,何樓丟面子,掌柜很不給這王大廚顏面吶?!?/p>
“說不來情況,不過看他這怒氣沖沖,這是要找茬還是干什么?”
“應(yīng)該是來找人吧,不是說,來找陳什么?!?/p>
幾個人小聲討論起來,聲音傳入前面的柜臺。
聞言,正在撥弄算珠的蘇兮停下動作,眉頭輕挑,掀起眼皮看向門口的人。
鷹鉤鼻,三角眼,還有那橫肉亂飛的一張臉,原來這就是那位“欺師滅祖”的王大廚王公義。
蘇兮暗嘆,這面相,倒也跟他做的不要臉的事相符。
與此同時,滿臉倨傲的王公義也瞇著眼用余光打量著蘇記以及蘇兮。
蘇記雖稱為店,但是實(shí)際上,眾人皆知,它就是簡易的草棚,大方有余,大氣不足,跟汴京城的大酒樓完全沒辦法比。
至于…
王公義見面前的小娘子樣貌出眾,但是全身上下并沒有任何首飾裝飾,衣衫更是最粗糙的布料。
他心中當(dāng)即有了判斷。
不過就是一個毫無權(quán)勢的農(nóng)女,即便是是有一些運(yùn)氣,能夠與府衙知縣認(rèn)識,想來是不足為懼的。
然后,他就徑直坐下,也不跟來人客氣,聲音如同刀刺一樣尖銳:“原來您就是那位忽悠著陳彥臣從何樓偷走食譜的蘇掌柜?!?/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驚訝的人當(dāng)然也包括蘇兮。
蘇兮輕輕地將算盤推開,合上賬本,態(tài)度輕松地接過他的話,輕勾尾音,跟他打招呼:“原來您就是那位欺師滅祖,還整日虛偽做作的王大廚王公義?!?/p>
二人,明明相隔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卻又看起來針鋒相對。
四兩撥千斤,并且很明顯,“四兩”此時更占據(jù)上風(fēng)一些。
王公義哪里想過,就這些時間,陳彥臣就把以往的底細(xì)全部給透出,聽到這些話,面色瞬間變得黢黑。
但是,他面色黑不黑,跟蘇兮有什么關(guān)系。
“至于,偷食譜的事情,不知道王大廚說的是哪門子的謠言?!碧K兮勾唇嘲弄一笑,繼續(xù)往外輸出,“莫非是年紀(jì)大了些,腦子也不太清醒,竟將白日做的夢當(dāng)成了事實(shí)不成?”
“若真是如此,王大廚還是不要諱疾忌醫(yī),早些把病治愈,也免得…”蘇兮拖長尾音,“總是白日發(fā)懵,說那些個不著四六的話,影響何樓的形象。”
明明不含任何臟字,但是攻擊力卻是非同一般。
圍觀的人當(dāng)即小聲議論起來。
然后,只見王公義一掌拍到桌上,震得上面茶碗湯匙嘩嘩作響,帶動木墻木屑簌簌地落下。
“蘇掌柜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彼浜咭宦?,壓著眉頭冷聲道。
“牙尖嘴利不清楚?!碧K兮客氣地拱手,面色自若,完全沒有被他影響到,指著木墻對他說,“不過,王大廚要是震怒氣急,不小心弄碎蘇記限定版的茶杯,怕是要賠一大筆錢?!?/p>
說罷,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蘇掌柜怪會胡攪蠻纏!”王公義怒氣沖天,橫肉都擠在一起,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鼓脹的紅球。
他面色更加憤怒,聲音也更重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迂回:“與其說那些沒用的話,不如蘇掌柜還是解釋一下偷菜譜的事情!”
也是這個時候,跟在他后面的幾個人才慌忙開口,吆喝起來。
“就是就是,先解釋一下偷菜譜的事情?!?/p>
“趕緊讓陳彥臣出來,竟敢雇傭他一個偷人錢財(cái)?shù)男⊥底鰩蛷N,怪不得蘇記還敢偷菜譜?!?/p>
蘇記此刻還剩一些客人,聽到這些人的話,小聲嘀咕起來。
“這人好像是何樓的幫廚,蘇掌柜前些天是剛招來一位幫廚,不會就是他們說的偷東西的人吧?!”
“新來那個幫廚確實(shí)姓陳?好像以前也確實(shí)在何樓那邊幫工?!?/p>
王公義聞言,不著痕跡地向旁邊使個眼色。
于是,后面的人再次大聲嚷嚷起來,跟在場的客人們說。
“就是如此,蘇記新來的幫廚陳彥臣之前就是何樓的后廚雜役,他出生后克死父親,王大廚見他身世凄苦就把他帶在身邊教授廚藝,還特地把他安排進(jìn)何樓的后廚做雜役?!?/p>
“然而那陳彥臣不知感恩,妄作小人,竟然恩將仇報(bào),不僅在后廚不聽管教,還偷竊客人的錢財(cái),被掌柜逮個正著,也是沒有辦法,王大廚只能替他賠禮道歉,跟掌柜求情沒讓他被抓進(jìn)大牢,結(jié)果他前腳剛解除牢獄之災(zāi),后腳就偷了王大廚的菜譜出來…給這蘇記。”
后廚。
陳彥臣周身散發(fā)著凜冽的氣息,一副生人勿進(jìn)的模樣,見勢就要提著菜刀往外沖。
“等等?!备呤虛踔?。
“讓我去外面,不能讓師傅一個人應(yīng)對王公義,他很陰險(xiǎn)…”陳彥臣被擋在廚房,有些著急。
高侍反手借力,在他手臂某處一點(diǎn),輕松地把他拿著的菜刀取下來,然后才對他說:“出去只會讓他遂愿,不如聽聽你師傅怎么說?!?/p>
陳彥臣一頓。
趁此機(jī)會,高侍輕拍他的肩膀:“相信掌柜的?!?/p>
反正以他的經(jīng)驗(yàn)來看,這個王公義必然在他們掌柜前討不到好。
別人不清楚,他還是有些清楚的,他們這掌柜,那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就那么“大膽”地雇他當(dāng)員工。
只不過有些話不能說。
陳彥臣聽到勸說,總算冷靜下來,吐出一口氣,看向外面。
外邊。
蘇兮見后廚沒人沖出來,稍稍放松,專心對付起眼前的人。
王公義裝模作樣,一副痛徹心扉的口吻:“彥臣做出那些偷竊之事,必然是有人指使。”
他沒說是誰,這其實(shí)就是一種暗示。
謠言這種東西,當(dāng)時戳破才能有效,蘇兮嘲弄地看向王公義:“王大廚不會以為,蘇記招聘員工不做背調(diào)吧。”
王公義不清楚什么叫做“背調(diào)”,但是他莫名覺得,這并不是什么好詞。
于是接下來就聽到。
“那日陳彥臣被趕出何樓,王大廚猜有沒有人看到你偷偷將銀票塞到那丟東西的客人手中呢?”
王公義一驚。
他那天明明做得隱晦小心,怎會被人看到!
“你胡說?!蓖豕x色厲內(nèi)荏地說。
蘇兮無視他的話,輕抬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以及鄙夷:“王公義王大廚,不會以為被人叫一聲大廚,就能證明廚藝高超了吧?!?/p>
“至于偷菜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