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方長風后面的方長余一過來,就聽到他這句話,不由得心中一沉。
糟了,他還是晚了一步。
竟然讓長風在這個時候知道退婚的事。
他暗道一聲不好。
蘇霆瞥了一眼跟上來的方長余,輕呵一聲,稚嫩的臉上帶著些嘲弄的意味,看向方長風:“我爹娘忌日第二天退的親事,今日就忘了?”
聲音淡淡的,沒有什么起伏,但方長余卻從中感到了威脅。
就在這時,方長風余光看到他,瞬間轉過頭,目光那叫一個鋒利敏銳,徑直問:“阿兄,什么退親?”
方長余覺得他今天很倒霉。
之前因為這事,被方恒豐罵,指使他出來找人,結果因為方長風臨時改了行程,讓他又在城里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這才找到弟弟。
就差臨門一腳就能把人帶回去,那些恩怨是非就都能讓其他人解釋了,結果又在門口撞到蘇霆。
他瞥了一眼蘇霆,見他沒什么表情,心又沉了沉,只能看向方長風,支支吾吾地說:“長風,此事說來話長,要不還是等回了家,讓父親母親告訴你。”
方長風眉頭沒有松開。
他心思敏銳,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什么。
尤其是看到方長余的神情越發(fā)地不自然后,他更是意識到這一點。
“阿霆,退親一事我不知情?!狈介L風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跟蘇霆解釋。
“真是可笑,以為我年紀小就好騙嗎?”蘇霆年紀稍小一些,但是此刻,周身的威嚴竟然完全不輸于已經(jīng)要弱冠的方長風。
他一揮衣袖,冷聲道,“退親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嗎?”
“不…”方長風想解釋。
他想說,從府試過后,他一直忙著找先生,跟府學的同學在一起根本都沒有回來過,不清楚這些事情。
但是同時,他也知道,這個事情并不是他一句不知就能解釋的。
想清楚這些,方長風竟然有些平靜,問他:“你阿姐……”
“既已退親,兩家以后就是陌生人,我阿姐如何,與你無關?!碧K霆拳手緊握,放在身側,閉了閉眼,才睜眼看他,“盡快把玉佩還過來,否則就官府見?!闭f罷,便轉身離開。
方長風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久久佇立,許久,他才收回視線,冷聲問:“退婚書呢?”
方長余一愣,結結巴巴地說:“在母親那里。”
…
方府。
方長風攥著退婚書的手有輕微的顫抖,他低著頭,小聲問:“為什么要跟蘇家退婚?”
方劉氏聽到他的問題,神色有些閃躲。
方恒豐端起茶杯,用茶蓋撥開茶葉,輕輕呼了一口,茶葉散開,他低頭抿了一口,才道:“親事已退,所有事情已成定局,把事情跟長風說清楚?!?/p>
方劉氏聞言,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開口:“長風,你那個同窗時郎君的妹妹時明珍,她父親是戶部侍郎,頗受圣上恩寵……”
“她心悅于你,你若是娶了她,未來定能青云直上,可是要比娶一個普通村女好多了。”
方長風實在是沒想到,退婚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想到時明珍,他輕輕笑了一聲,把手上的退婚書攥成一團,說:“原來,我日日苦讀,辛苦求學幾載,竟然不如他人隨意的“青睞”,讓您迫不及待背著我就退了親,準備賣兒求榮?”
他語氣輕飄飄的,面上是自嘲的笑容。
“長風…”方劉氏捂住胸口。
方長風把退婚書折起來,塞到懷中,面色冷凝,站起來問:“玉佩呢?”
他要親自上門把東西還給…
方恒豐讓人把方長風把人叫回來,就是為著這個東西,聞言再看方長余蒼白的面色,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頓時大怒,拍案。
“長余,竟然還不說?”他聲音里是不掩飾的暴怒。
方長余額頭大汗淋漓,也不敢再遮掩,只得將他前段時間,以準備婚事的借口,去城中府學向方長風索要玉佩的事情說出來。
方長風皺眉,徑直問:“所以玉佩現(xiàn)在在誰那里?”
“在…”方長余用余光去看身側的人。
“在萍娘手上?!狈絼⑹厦嫔o張,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說,“她那天過來,見那玉佩好看就拿走了。”
“胡鬧!”方恒豐怒氣沖沖地看著她,“你既然要退親,就該把這個玉佩還回去,怎能給了旁人!“
方劉氏低頭不語。
“長余,你去要回來!”方恒豐呵斥。
方長余聞言,挪動了一下腳步,眼睛則是不由自主看向方劉氏。
方長風將他的動作收入眼里,心中不由得更加悲哀,突然,一股甜腥味沖上喉嚨。
——噗。
他忽然倒在地上。
方家一時之間,亂成一團。
…
這頭,蘇兮卻感覺身體一輕,就像是有什么束縛突然消失了一般。
她頓了一下。
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被一個聲音打斷思緒。
“蘇小娘子,兩個雞蛋灌餅,一個要雙蛋,一個放雙倍小料?!?/p>
蘇兮應下,手上迅速地將面團拿出來搟開,放入鍋中,灌入蛋液,再熟練地把兩個餅轉移到烤爐。
等待烤爐雞蛋灌餅熟的時候,她才抬頭問眼前的人:“馬管事,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
眼前的客人就是馬三,舟橋渡口岸上的管事。他是攤子的???,往常都是一大早就來排隊的。
“三月三上巳節(jié),白山寺那邊有廟會,汴京城的商戶們要把東西用船送過來,渡口那邊近來的事太多,忙不過來。”馬三說著,還抻抻胳膊。
這兩日,他都忙得頭打腳后跟,人整整瘦了一圈兒。
真是累死他了!
白山寺廟會?蘇兮有意想再問問,但是還是先壓下疑惑,只將這件事情記下來。
“馬管事辛苦。”蘇兮恭維道,又說了三兩句,話題一轉,問他,“不過,有個問題想問問您,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