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姐姐?!?/p>
沈漁還在走神,這時,旁邊的蘇誠叫她。
就這一聲,讓人驟然清醒。
沈漁把一些沒邊的想法壓下,轉(zhuǎn)頭地看過去,等著他說話。
蘇誠指指木牌又指指店里,解釋:“這個是排號牌,到時候里面有空位,就按照這個順序叫號。”
“他們?nèi)羰侨√枙r拿的是一個位的號,屆時就只能放一個進店,若取的是二到四人的號,就是按照二到四的人數(shù)放人進去?!?/p>
“里面的桌子上也有對應(yīng)的號,一定要提醒客人們對號入座,千萬不要坐錯位置?!?/p>
蘇記排號的客人很多,剛開始難免出錯,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規(guī)則,都是在經(jīng)過重重事實的驗證后,得以不斷完善細化。
“明白?!鄙驖O將他的話認真記下。
“那邊就是今日供應(yīng)牌,若是有新菜,可以掛在上面,客人們一看便知?!碧K誠繼續(xù)講解,“若是限制購買份數(shù),也可以提前在上面標(biāo)上?!?/p>
“那酸菜魚?”
“在這里。”蘇誠咧嘴一笑,從袖中拿出一塊木牌,蹬蹬蹬地跑過去掛上。
沈漁走進去看木牌,她不太識字,只覺得上面的字很好看。
她這么想也這么說。
“掌柜小娘子字真好看!”
蘇誠聽到她的夸獎,開心地點點頭,很是傲嬌地說:“阿姐跟著阿兄學(xué)寫字,阿兄說阿姐很有天賦呢,還說阿姐要是去科舉,定能拿個功名?!?/p>
沈漁一聽,越發(fā)傾佩:“掌柜小娘子真是個聰慧的人!”
不僅飯菜做得好,竟然還這么會讀書!
——阿嚏。
里面忙碌著的蘇兮并不知道,有人在外面替她“吹牛”。
如果知道,一定會說:小朋友,你想得太多啦!
要不是得給識字寫字找個合適的理由,說實在話,她不一定會學(xué)習(xí)好嗎?尤其還是跟蘇霆學(xué)習(xí)。
每每想起學(xué)習(xí)識字寫字時,蘇霆那不茍言笑的一臉小臉,想想都難受。
“四月,天怎么還這么冷?!碧K兮搖搖頭,努努鼻子,小聲嘟囔了句。
“清明節(jié)要下雨,最近些天確實會冷一些。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行,近來來喝胡辣湯的人都多啦。”高侍把兩個大鍋架起來,邊回答她的話。
蘇兮其實都忘了清明的事,被他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
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轉(zhuǎn)眼,竟然來大齊朝都這么久。
“時間還過得挺快,竟然都要清明了!”
正覺得這個話聽起來頗有些傷感時,又聽到后半句。
“那得趕緊找個時間弄些艾草,抓住時機,做些青團賣,錯過可賺不到這個錢了!”
高侍:……
有的時候,他是真的很佩服掌柜小娘子。
整個人腦袋里只想著賺錢這一件事也確實厲害了!
蘇兮聽不到他的腹誹,聽到只會對他說: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這世上干什么不要錢。
就比如現(xiàn)在。
“多謝陳夫子?!碧K兮檢查了一下筆墨紙硯,確認沒什么問題之后,爽快地將一個錢袋子遞給陳橋川。
陳橋川接過錢袋,塞進袖中,說:“府學(xué)考試雖不問貧賤富貴,但是不同品質(zhì)的筆墨紙硯寫出來的文章也是不一樣的,這個錢花得值?!?/p>
蘇兮輕笑頷首。
確實是這個道理,筆墨紙硯這種東西,不管是上品還是下品,說起來并無區(qū)分,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種自我安慰。
試想,別人的筆墨,落筆不散,發(fā)墨細膩,而自己的筆墨,筆尖粗糙,筆印暈染,這二者怎可能沒有影響。
“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行?!标悩虼ň筒皇莻€啰嗦的人,也沒有糾結(jié)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府學(xué)入學(xué)考試往年都在二月,今年朝廷接待外使,鴻瀘寺還有禮部忙不過來才推遲到現(xiàn)在,屆時學(xué)生人數(shù)定然很多,要轉(zhuǎn)告蘇霆,不必焦慮,平穩(wěn)發(fā)揮即可?!?/p>
蘇兮對他的關(guān)心很受用,笑道:“放心吧,陳夫子,阿霆一定會成為你的學(xué)生的?!?/p>
聞言,陳橋川眉眼舒展了些,不過嘴上沒放松。
“還是要謙虛一些!”他哼哼著說。
蘇兮繼續(xù)應(yīng)是,然后轉(zhuǎn)頭把一個大食盒遞給他。
陳橋川挑眉。
“今天的新品酸菜魚。”蘇兮笑著看著他,小聲說,“知道陳夫子近來為阿霆的事操勞,特意給您留的?!?/p>
“那某就厚顏享用了?!标悩虼ㄆ疵鼔鹤×俗旖悄巧下N的弧度,淡淡地回了一句。
然后一轉(zhuǎn)頭,出蘇記店鋪的時候,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陳府的下人撩開轎簾,請他上轎,順便要接過他手上的食盒。
結(jié)果,就見陳橋川根本沒松手,丟下一句話,徑直提著食盒進轎。
丟下的話是——沒事,這東西貴重,我自己拿著。
陳府下人:……
而等回到陳府,這郁悶的人就不止下人了。
陳橋川夫人殷氏看著那邊就著酸爽開胃的酸菜魚大快朵頤的陳橋川,低頭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菜,思索片刻,驟然抬頭對侍女說:“去把老爺那邊的魚肉給我夾一碗!”
侍女:!
陳橋川:?。?/p>
…
陳府發(fā)生的事情無人知曉。
夜幕如墨。
小村莊的東廂房,燈光微弱,燭光搖曳中,映出少年伏案苦讀的身影。
一道輕輕的敲門聲。
蘇霆抬起頭,正好看到蘇兮拿著一個小藤筐進來。
“明早寅時就要簽到,還是要早點休息,否則明日考慮瞌睡,豈不是也受影響?!碧K兮輕聲說,然后隨手把小藤筐遞給他。
“阿姐,我馬上就睡?!?/p>
“很好,真聽話?!碧K兮輕笑,然后指著藤筐說,“聽話的小孩有獎勵,打開看看。”
蘇霆臉頰微紅,聞言打開藤筐,一眼看到里面的筆墨紙硯還有……那天買的玉獅子。
他聲音一啞,“阿姐,我那個筆墨都能用的?!?/p>
“不許哭鼻子,也不許拒絕,現(xiàn)在好好睡覺,趕緊考上功名,讓阿姐享福?!碧K兮摸摸他的頭。
“阿姐?!碧K霆用手背擦擦眼眶,又把頭往蘇兮手上蹭了蹭,帶著些哭腔說,“我一定會的。”
蘇兮輕聲應(yīng)了一聲。
…
東廂房的燈火終于熄滅,蘇兮剛走出房門,就聽到奶聲奶氣的一句話。
“阿姐,阿兄竟然哭了!”蘇誠懵懵地抬起頭。
他這個年齡,并不懂得科舉的意義,也不知道府學(xué)入學(xué)考試的重要性。
蘇兮點點頭對他說:“因為阿霆在做人生最重要的一個選擇?!?/p>
“我們不能幫阿兄做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