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咬著小面包,不知在想什么。
“你說,有沒有什么合理弄死一個人的辦法?”
“……”
許妍又開始了自己一貫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隋瑩瑩呆滯,剛進來要拿東西的趙明亮止步,那眼神像是看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飛一樣的速度就竄了出去。
“嚯。”
隋瑩瑩驚奇,“咋跑那么快,咱趙醫(yī)生不是有腰間盤突出、膝蓋關(guān)節(jié)炎、跟腱炎嗎?”
許妍歪頭,“這樣就嚇到他了嗎?”
“不?!彼瀣摤搰烂C答,“是治好他了?!彼瀣摤撠Q起一個大拇指,“妙手回春啊許主任?!?/p>
“……”
許妍繼續(xù)平靜地吃自己的面包。
無論怎樣日子都還要過,許妍正要去看下場手術(shù)的排表,微信聯(lián)系人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一個陌生人加了她。
頭像是黑白的豎線。
名字也只有一個【.】
不知道是誰。
就在這時,折而復(fù)返的趙明亮突然推開門,語氣雀躍地說:“慕尼黑那個頂級的骨科團隊就要來了,我的腰間盤突出、膝蓋關(guān)節(jié)炎、跟腱炎就要有救了!”
隋瑩瑩:“主任剛才不是給你把這些毛病都醫(yī)好了嗎?”
“……”
很冷的笑話,三人,包括隋瑩瑩自己在內(nèi),都同步被這個冷笑話冷得無語。
許妍走出去,跟院長對接,來訪的慕尼黑團隊代表人見面的情況。
為了這個團隊,院里已經(jīng)組織了一個半月,就等這一天。
臨下班,收到了要去三樓開會的通知。
她將手機揣進白大褂,去了階梯會議室,走到后排坐下。
大批工作人員涌進,十幾架攝像機被一一放置,看起來場面隆重。
“果然是‘神兵’天降,慕尼黑那個團隊居然真來了,你說咱們院哪來的資本請來的?”
“聽說是靠著個大人物介紹來的?!?/p>
“什么樣的大人物,能請來他們?”
話音剛落——外面?zhèn)鱽黻囮嚶曇簦絹碓浇娙硕蓟蛴谢驘o盯起門的位置,直到被推開,直到那個男人被眾星捧月地迎進來。
刻板嚴謹?shù)暮谏笠麓┰谒砩蠋е环N沉寂的狂,他闊步走進來,氣息壓制了全場,連副院長也為他做配,緊隨其身后。
他的出現(xiàn)像是在提醒她——
那十天的期限,是認真的。
許妍坐在最后一排,仿佛隔絕掉了這些嘩然的聲音,自顧轉(zhuǎn)著手中的鋼筆。
請來慕尼黑團隊的人是項易霖,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大家卻都在某一刻不約而同偷偷看向許妍。
許妍就自顧自轉(zhuǎn)自己的筆,像小時候在學(xué)校上課那樣。
慕尼黑的頂級團隊還在空中,暫時先委派了幾個代表人來向院方表示合作的誠意,看起來是花了大價錢和大心力的。
項易霖坐在第一排,她坐在最后一排。
她始終沒抬起頭。
卻能感受到,最初,某個目光看向她的那幾瞬。
課程講到一半,隋院長單獨把她叫出去:“妍妍,恰好趁著這次機會,咱們院里和他們團隊聯(lián)合為你的腿……”
“不了,院長?!痹S妍婉拒,“我的腿不影響正常生活,多余的錢不想花,再說還能不能治好不一定,賠錢賠時間賠精力,還沒辦法做手術(shù),你這比要我命還難受?!?/p>
隋院皺眉,是心疼又無奈:“你這姑娘,怎么跟別人一點不一樣,要是換做別人,聽見自己的腿能治早就治了?!?/p>
“所以我才是許妍,不是別人呀。”許妍淡淡一笑。
愣是把隋院那股無奈的火給莫名壓了下去。
隋院脾氣橫,像小孩:“我不管你是誰,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跟你通知,這個方案是我們做了近一個月才做出來的,成功幾率很大,也包含了咱們院每個人的心意,你真不能拒絕?!?/p>
許妍這才看到那個方案角落上,除了許多英文名之外,還寫著很多熟悉的中文名,比如隋向國,比如趙明亮……
還有最后角落里那個超小的簽名,“記錄人,隋瑩瑩。(不重要,但位置我得要)”
許妍看著這份方案,忽然覺得有點沉,也有點燙手。
會議結(jié)束,散場,同事們也一個個走了。
項易霖一就是被眾星捧月的存在,身邊圍著許多人,也有不少其他樓層科室來見他真人的。
他們沒有對視。
他只是從她身邊輕輕擦過,連身體都沒碰到。
其中有個慕尼黑的代表人正在跟他交流,流暢的德語交流,他簡短地回復(fù)。
在擦過她的瞬間,突然很淡地開口說了句。
“還有九天。”
許妍仿佛置若罔聞忽視了他的。抓著方案的手不自覺按壓向下,在紙張上起了褶皺。
她不是個被動的性格。
化主動為被動。
再試一次。
項易霖行不通,許嵐太蠢。
那就再換個人,作為切入點。
-
這些年來,許父一直在美國,官商兩道都走。
自當年經(jīng)歷過許妍和許嵐的事后,就多年一直留在美國,沒怎么回來過。
許老夫人心里怨他,賭氣,也不聯(lián)系。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愈發(fā)感覺到危機感。
或許是人到中年的多慮,也或許是上一次項易霖對她說的那些話,總之許老夫人終是按捺不住,給許父打了電話,催促他回來。
許嵐和項易霖的婚事還要繼續(xù)。
可偏偏許嵐前幾天的丑聞越鬧越大。
許老夫人這幾天出門逛街,那些從前的小跟班都是趁她不注意偷偷交換眼神,說不準背后在說她壞話。
許老夫人一連幾日心情不佳。
人老了,沒事干,就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兒干。
瞬即又想起自己那個少言寡語的外孫。
看著快到中午,淡聲道:“拐去接一趟斯越吧?!?/p>
車到了斯越的學(xué)校門口,許老夫人又不知想起什么,“把那個小胖子也叫出來,他……叫什么來著?!?/p>
助理道:“周妥?!?/p>
許老夫人忍不住皺了皺眉,真俗的名字。
真不知道家里人什么學(xué)歷,能給孩子起這種沒水平的名字。
不一會兒,斯越跟那個小胖墩,名字又很俗、家里人學(xué)歷不高,水平也很差的周妥小朋友一起出來了。
周妥聽到是許老夫人邀請,其實不愿意出來,但是天天在學(xué)校清湯寡水,著實想改善一下伙食,才出來了。
“姥姥好?!敝芡资莻€特別會來事的小朋友,哪怕上次許老夫人對他態(tài)度一般,他也還是記得要禮貌。
但不知為何,這次許老夫人聽到他這么叫自己,神情明顯比上次復(fù)雜很多。
沉默半晌,“你這么叫沒錯,也確實該這么叫我。”
她也就是這么感慨這么一句,知道倆孩子都肯定聽不懂她說的話。
沒想到吧,這倆小孩的反應(yīng)一個比一個奇怪。
斯越低著個頭,神情有點陰郁。
周妥臉上本來還有點禮貌地笑,聽完她說的話,立馬連笑也沒有了。
在得知周妥是許妍養(yǎng)大的之后,許老夫人對這個孩子的態(tài)度有了點變化,也是的確想看看許妍帶出來的孩子是怎樣的。
畢竟,她對許妍有愧。
她不敢見許妍,卻又心里念著她。
“上次,是我沒招待好你,讓你們受了驚嚇,這次你說,你想吃什么,我請?!?/p>
周妥一聽這個,立馬問:“啥都行?”
助理如上次一樣點頭。
周妥卻盯著老夫人的臉,“我想嘗嘗你做的菜。”
這話一出,就是連斯越眼皮也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