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周妥一個激靈，趕緊跑過去，手上的糖葫蘆都被甩了出去。

“你別死??！”

“你死了，我還跟誰炫耀我新買的泡泡瑪特去！”

……

消毒水的氣息濃重，耳邊還有滴滴的心跳檢測儀聲響。

斯越緩緩睜開眼。

眼前的畫面好像是在一個醫(yī)院里。

卻又比醫(yī)院簡樸些。

他還正在思考自己身處何處，但下一秒，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章熟悉的胖蛋臉，“你醒啦？”

好胖，好大的臉。

像肉包子。

斯越輕蹙了蹙眉，意識緩緩回籠，別開臉。

“爸，他醒了！他醒了！”耳邊聒噪的聲音不斷地響起，隨之，一道沉穩(wěn)的腳步聲踏進來。

周述走到病床邊，神情溫和，問他：“還好嗎？”

斯越看了他幾秒，試著慢慢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手上被吊了針。

“這是在學(xué)校旁邊的診院，你剛剛暈倒，情況有些緊急，就不得不先帶你就近就醫(yī)看看情況。”周述平聲解釋道，“你還有些發(fā)燒，也有點低血糖，所以才會暈倒，不過沒什么嚴重的情況，不用擔(dān)心。”

他的聲音很溫柔，像一條涓涓溪流。

斯越撐著小身板靠在病床上，臉色仍有些白，沉默幾秒，才道：“謝謝?！?/p>

“是該謝謝了，因為你，我的炫酷七彩菠蘿山楂草莓糖葫蘆就吃了兩口。”周妥不滿輕哼一聲，被周述輕飄飄看去一眼，才噤聲。

周述輕聲問道：“方便說一下你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我替你向他們報個平安，也需要把你現(xiàn)在的地址告訴他們?！?/p>

一提及這個話題，斯越小腦袋低著，一聲不吭。

他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

最后，才輕聲報出了一個手機號碼。

周述打過去電話，對方接電話的卻是一個老人家。

管家老爺子接到電話，馬不停蹄就往這兒趕。

但人歲數(shù)大了，近些年也老花眼，開不了車。本想給司機打電話，但想到小少爺既然沒聯(lián)系，一定是怕被先生知道擔(dān)心。

情況緊急，又不會用手機叫車，街邊也打不到車，就忙不迭從路邊騎了輛小電車，讓好心人幫忙掃了碼，給了一百元現(xiàn)金，趕過去。

一路上老爺子風(fēng)塵仆仆，歷經(jīng)滄桑，快趕上過五關(guān)斬六將了。

斯越身上披著厚重的羽絨服，站在診院的門口，望著外面的雪花。

雁城下雪了。

“你剛剛給誰打的電話呀？”周妥妥試探問了句，“不會是你爸吧?！?/p>

斯越微頓，搖了下頭。

父親這個時候正在工作，他不想打擾。

也不想給姥姥打，她大概率會責(zé)怪自己不好好吃飯，斯越有些承受不住。

而那個人……

他，有點害怕她。

他輕吸了下鼻子：“是給管家爺爺?！?/p>

管家爺爺，周妥沒明白這話里的意思，也不清楚管家是什么，還以為是他爺爺?shù)拿帧?/p>

“哦。”

只要不是那個黑幫頭子就行。

周妥害怕他，他人太壞了，說話還那么刻薄。

最重要的是，還想跟他搶許妍。

周妥百無聊賴，站在原地陪斯越一起等這位管家爺爺來。

過了快半個小時，打遠瞧著，一個穿著斯文板正，雖年邁但很有氣場的老爺子穿著西裝騎著電車來了。

“小少爺……”

斯越一頓，看著這輛小電車，因為沒坐過，不知道怎么上，摸了摸鼻子才選擇艱難從側(cè)面爬上去。

他背著小書包坐在后排，“我坐好了，爺爺。”

然后轉(zhuǎn)頭，跟周妥道別。

“再見。”

周妥還在看著老爺子和粉色小豬電車的奇妙配置：“哦，再見……不對，拜拜。”

管家一邊給斯越腦袋上戴頭盔，一邊問他晚上想吃什么。

斯越又輕吸了下鼻子，不知小聲報出個什么。

管家老爺子拒絕了，“不行，您還是喝粥吧?！?/p>

斯越也沒再要求，小手攥住管家爺爺?shù)囊聰[，低著頭，等車駛出出發(fā)。

老爺子突然啟不動車子了，花掉的眼睛瞇著，看著，試了好幾次也沒能行。

斯越也沒反應(yīng)，依舊像個木頭一樣坐在后排。

老爺子吃力擰著把手，快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車子也沒能動一下。

“是不是壞了？”老爺子思考，下了車，看了看斯越，有點尷尬地輕咳，“不然小少爺在這里等我會兒，我去招招手，看能不能叫到出租車。”

周妥莫名覺得項斯越好可憐。

生病要喝粥就算了。

現(xiàn)在回家都回不了。

“不然，你上我家吃晚飯吧?！?/p>

周妥承認，自己那偉大的善良的品質(zhì)又開始作祟。他舔了舔嘴巴，還能舔到糖葫蘆殘存的糖霜，表情擰巴古怪。

“我讓我……爸給你做豬蹄吃，項斯越?！?/p>

在診院前臺結(jié)完賬的周述剛好走出來，聽見這句話，抬頭，看了過來。

-

雪花越飄越大。

周述給老爺子叫了輛車送他回去，這才驅(qū)車將斯越還有周妥都先送到了文苑小筑。

然后又去接剛下班的許妍。

周述出門的時候，給許妍打去電話，許妍剛忙完一臺手術(shù)，聲音里透著高度精力后慣常的疲憊，在慢慢的嘆息，緩緩地撒嬌。

“周述，想喝冰可樂——”

斯越抬起頭，聽著電話里那一閃而過的許妍的聲音。

周述開門的同時溫聲應(yīng)下：“沒忘記，拿上了?！?/p>

門被周述帶上關(guān)住，許妍短暫的聲音消失不見。

斯越又重新低下了頭。

周妥妥很仗義，為了招待斯越，主動拿出自己珍藏的奶昔給他喝：“這個是我媽買的奶昔，可好喝了，喝了說是可以強身健體，你剛暈倒了，喝了應(yīng)該會變強壯吧?！?/p>

可惜周妥妥還小，看不懂配料表上的很多字。

不知道他所謂的強身健體奶昔，其實，是許妍買來給他當減肥輕食用的酸奶奶昔。

——喝了會拉肚子的那種。

沒過一會兒，許妍和周述回來了。

許妍在玄關(guān)處跺了兩下腳，脫掉鞋子，去換拖鞋。

“小乖，我回來啦——”

周述在她身后，替她把換下來的鞋子整理好，又將她隨手丟放在柜子旁的大衣掛起來。

周述跟許妍講了斯越來的事情，但許妍一路上有點犯困，左耳進右耳出，把這事拋之腦后。

她慢慢伸著懶腰，“小孩呢？我家小孩呢？”

周妥妥幽幽說了句：“這兒呢?！?/p>

許妍扭頭，看到沙發(fā)上突然多了個小孩，毫無形象地懶腰伸到一半停頓，愣了下。意識到這動作有點不夠雅觀，她抄了抄衣服，輕咳一聲。

“斯越來了?！?/p>

斯越看到了她的所有反應(yīng)。

也清晰看到了她剛才親昵喊周妥，和如今對待自己時客氣的對比。

斯越輕輕點了下頭，“打擾了。”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

也許他不該過來。

不該打擾她。

這樣，剛才她就可以伸完一整個懶腰了。

今晚是周述掌勺，許妍幫忙，因為時間緊迫，周妥也被迫成為剝蒜的小打雜，來招待斯越小朋友。

他們一家三口在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

“妥妥，往旁邊點兒，你有點礙事。”

蹲在垃圾桶旁的妥妥不滿：“我剛被我爸趕過來，你也嫌我礙事，小心我不干了！”

許妍抽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小肉臉：“別生氣別生氣?！?/p>

“哎呀，你手上的油都抹到我臉上啦！”

斯越獨自坐在外面。

“阿嚏?！?/p>

他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望著玻璃門內(nèi)廚房的溫暖，感覺有點冷。

于是用小手把自己的外套裹得更緊，孤零零的，坐在小板凳上，等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