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張紙,有千斤重。
秦夢云呆呆的望著眼前淳樸的青年,已經(jīng)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算了,將來的事,將來再操心。
“隨你吧!不過在你的快餐店開起來,有規(guī)模之前,這個錢先不分。本錢夠豐厚,生意才能做大?!?/p>
她拍了拍手掌,站起身:
“快吃飯吧,準備準備,今天還要出攤呢!”
太陽越大,冰水越好賣。
“嗯!”
醬宇??焖俚耐炖锶澄铮瑢η貕粼瓶谥械奈磥?,滿是憧憬。
快餐店,他會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店,再也不用顛沛流離,遭人驅(qū)趕!
在他吃飯的時候,秦夢云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醬汁了,很簡單的番茄汁。
做番茄汁不在于番茄有多好,而在于糖和膠的比例夠好,才有那種黏稠,絲滑的口感。
防腐劑也是要放的,不然這種天氣,就算有冰箱,高糖高營養(yǎng)的東西,沒有防腐劑幾個小時就壞了。
大熱的天,她守在爐子邊,勻速攪動著鍋里熬的番茄,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大姐,我吃好了,我來吧!”
“嗯!這個的確該你做!”
秦夢云很爽快的將鍋勺給了醬宇海,坐到了遠處:
“記住,熬番茄醬火候很重要,攪的順序也很重要,一定要順著一個方向攪,別快也別慢。熬醬的鍋一定要洗干凈,不能有鐵銹的味道。等有錢了,買口不銹鋼鍋?!?/p>
像是開了閘的水,她絮絮叨叨一直說著,教得很細。
感覺像是把攢了一輩子的話,都倒了出來。
是啊,上輩子有誰肯給她一點兒時間,聽她說話呢?
一忙活兒,就是一下午。
醬宇海給自己的板車重新收拾了一下,刷了漆,還按秦夢云教的,拿木板刷了幾個字母上去,看上去很洋氣的樣子。
秦夢云也給兩人做了帽子和圍裙,穿戴上,挺像那么回事的。
人靠衣裝馬靠鞍,想要多賺錢,就要舍得在包裝上下功夫。
太陽沒那么大的時候,他們開始擺攤,一直到華燈初上,商場的人漸漸散去,他們收拾東西回家。
“大姐,你家住哪兒,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家挺遠的,你明天把我要的東西準備齊就好了。”
揮了揮手,秦夢云獨自離開,醬宇海瞬間感覺身旁的路燈似乎暗了些。
今天的生意不錯,短短幾個小時,他去冰廠拉了三趟冰,賣了快二十桶水。
加上油炸的小吃,扣掉成本,秦夢云分了他一百塊。
他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
感覺秦夢云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仙,是來拯救他的。
“忘記了!”
醬宇海突然很懊惱,拿了秦夢云那么多錢,他竟然還沒問過她的名字!
……
沈家村。
沈馳雁坐在村口的合 歡樹下,像尊門神。
他天還沒黑就坐在那里了,沈一一叫他吃飯他都沒去,就那么頂著一張別人欠他幾百塊的臭臉,平等的擺給每一個從村口路過的人看。
一直到了深夜,他的臉就跟村子里沒有燈的路一樣黑。
終于,他遠遠的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在朝著這邊走來。
“唉……”
一肚子的氣,在這聲嘆息后,蕩然無存。
他無奈的劃著火柴,點燃身旁的燈籠。
這燈籠,是拿香櫞皮做的,有點小桔燈的意思。
不過香櫞更像柚子,在燭火的炙烤下,也會散發(fā)跟柚子類似的清香。
沈馳雁挑著香櫞燈籠,站在樹下,仰首看著秦夢云走來的方向。
燭光與月光交相輝映,沈馳雁頎長的身影,嵌在合 歡花隨風飄落的花雨中,溫暖,卻又寂寞。
在光亮起來的那一瞬,秦夢云就注意到了。
眼前的這一幕讓她腳步一頓,忘記了行走。
“不是交代過了嗎,怎么又來了?”
她走上前去,想要問什么,張了張嘴,終究沒發(fā)出一個音。
沈馳雁將燈籠塞到她手上,順勢將籃子接了過去,然后轉(zhuǎn)身往回走。
兩人一前一后,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就這么安靜的走著。
快到家門時,沈馳雁突然停下腳步,開口道:
“讓老二回來吧?”
秦夢云正心不在焉,研究著手里的香櫞燈籠,沒能剎住腳,就這么一頭撞在了沈馳雁后背上。
燈籠脫手,掉在地上滅了。
“你怎么突然停下?”
她氣惱的伸手去撿燈籠,卻忘了剛剛熄滅的蠟油會燙手。
“嘶!”
伸出去的手條件反射的收回,趕緊放嘴邊吹了吹。
“這也能燙到?”
沈馳雁滿臉嫌棄,蹲下身去,將燈籠撿起,重新點燃。
劃著火柴的那一刻,他的臉龐在光亮中變得清晰。
睫毛很長,鼻梁很高,明明是個男人,皮膚卻好到看不見毛孔。
也不知道這整天風吹日曬的,他是怎么能長成這樣的?
“老二知道錯了,待會見到他,別罵了!”
沈馳雁將燈籠遞向秦夢云,本以為她會接,卻沒想到她冷笑一聲,站了起來。
“怎么個意思?”
她歪著腦袋,眼中的淡漠,讓沈馳雁覺得陌生。
嘆了一口氣,道:
“都這么長時間了,氣應(yīng)該消了吧?”
看似兩句不相干的話,可雙方都懂彼此的意思。
秦夢云有些氣笑了:
“你都總結(jié)出規(guī)律來了,是嗎?”
每一次,他都知道,她受了委屈,也都知道,她在傷心,更知道過一會兒,她自己就會好。
都已經(jīng)不抱指望了,秦夢云也沒什么好失落,好失望的。
她沒有接沈馳雁手里的燈籠,反而將籃子拿了回來,挎著大步走回家中。
又跟昨晚一樣,所有人都在,只不過氣氛有些不同。
目光掃過,她看到婆婆和二兒子臉上都有傷。
“這是怎么回事?”
她問的是大女兒,可搶著回答她的,卻是老四。
“中午家里炒餅吃,幺叔和奶奶他們非要來搶我們吃的,幺叔喝了好多酒,吵著沒吃夠,奶奶讓二哥扶幺叔回去,他就開始打人了。”
老四說著,“哇”的一聲哭出來,舉著自己的胳膊給秦夢云看:
“媽,你看幺叔給我打的!”
纖細的胳膊上,有一道明顯的紫痕。
秦夢云連忙看向女兒,目光交匯,沈一一立刻明白母親的意思,連忙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她又看了看其他人,老三一點兒事沒有,老五那么小,沈馳雁只要不是個死人,總是會護著的。
所以挨打最多的,只有老二和婆婆?
“夢云啊,你弟脾氣不好,家里地方又窄,羲羲去學校之前,還是讓他在這兒住著吧!”
陳天巧老神在在的吩咐著,仿佛昨天那么激烈的爭吵,說的那些狠話,完全沒有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