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盯得頭皮發(fā)麻,趙文只覺得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他怎么就有個這樣的奶?
“奶,這不是我說的,律法就是這么規(guī)定的?!?/p>
“什么狗屁律法?我不信?!?/p>
她不信,趙家的親戚卻是信。
文哥兒從小念書,他說的話,肯定不能錯了。
趙氏族長道:“都是一家人,鬧到官府那做什么?那么難看。我看這事,孫氏和武哥兒給大房賠個不是,就算了。”
趙氏其他族人也道。
“就是,都是一家人,鬧到官府做什么?”
“有田家的,差不多行了,鬧那么難看,到時候?qū)φl都不好,大家都散了吧,明天都還要干活呢?!?/p>
“這不沒造成什么損失嗎?這事就算了吧?!?/p>
“呵?!绷痔闹Χ急粴庑α恕K枷嘛L(fēng)的時候,這些人不依不饒,恨不得從她身上啃下一塊肉來。等到老宅的人占下風(fēng),他們又站出來勸她大度,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他們占了呢?
“不行啊,這會說是一家人,翻墻的時候怎么不說是一家人了?若今天這事算了,豈不是在告訴大家,我們家的墻頭誰都能爬?那以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里正道:“這事的確是趙家老宅的錯,你們商議好怎么賠償。若是不行,那就報官。”
“不能報官?!?/p>
趙有滿撐著身上的痛,只恨牛車怎么還不來,快點把自己接離這是非之地。
他也念過幾天書。
真到了縣令那,他這情況,肯定是要挨板子的。本來就有傷,幾十板子下去,他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
“大嫂,大嫂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看在死去大哥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后都離你家遠遠的,絕不敢靠近半步?!?/p>
他那低三下四的樣子,村里人看得都呆住了。
這趙有滿仗著自己念過兩天書,兒子又有念書的天賦,向來都是眼睛長在頭頂,自認為高人一等,還從來沒見過他低三下四,求別人的時候。
趙有滿自己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今天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等他緩過這一口氣,一定讓大房好看。
今天晚上,趙老漢黑著的臉就沒好過,他沉默片刻:“既然雙方都有錯,那就各退一步,今天的事就這么算了。我們家有滿,武哥兒的醫(yī)藥費就自己出,不問你們要了。”
“公爹,你自己聽聽合適嗎?”
怪不得趙氏的人能這么團結(jié),敢情耍無賴的法子都是一個德行。
趙氏族人叫趙家人給她賠不是,只讓孫氏和武哥兒開口,絲毫不提趙有滿的事。
趙老漢又是這樣。
她的嘲諷實在是明顯,趙老漢臉上掛不住,偏偏還要硬撐著不想叫別人看笑話:“你想怎么樣?”
林棠枝眉頭一挑:“十兩銀子,報官,二選一?!?/p>
“什么?十兩銀子?”
趙老太驚呼一聲。
他們家攢了這么多年,也就三十多兩,逃荒路上給過路費,遭遇山匪丟了一些,只剩下十幾兩,還叫老頭子拿去送給王寡婦那個小賤人了。
這林棠枝怎么敢的?
開口就是十兩。
她也配?
“你看看你那身皮肉可值十兩?不要臉的小娼婦。村里人幫你說話,是因為能在你這賺錢,真以為他們真心幫你?都是些賤命的泥腿子,等我們家文哥兒考了功名,做了官,絕不放過你們?!?/p>
“啪——”
又是狠狠一巴掌下去。
趙老太都被打懵了。
她家老頭子咋又打她?沒聽到這小賤人開口就要十兩銀子?她罵回去有什么錯?
這死老頭子是心里不爽,拿她當(dāng)出氣筒呢!
“死老頭子,你打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
“啪——”
又是一巴掌。
趙老太被打急眼了,揚起手就要打回去。
“敢還手,我就休妻,反了天了。”
趙老太一頓,揚起的手憤憤拿下,再不敢吭聲。
她都這個年紀(jì)了,娘家早回不去。真要被休了,她連去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甩了麻繩,上吊去死了。
上一回因為王寡婦的事理虧,再加上趙老漢被黃大牙打得沒什么還手之力。
平常家里根本沒她說話的份。
“牛車來了,牛車來了?!?/p>
趴在地上的趙有滿松了口氣。
牛車總算是來了。
幾個漢子合力將他抬上車,趙武舉著手生怕碰到傷口也跟著上了牛車。
一人趴著,一人坐車,牛車只剩下一點地方。
孫氏扶著牛車就要往上爬,被趙老太叫回來:“他們父子倆去看大夫,你往哪死?給我下來?!?/p>
“娘,我傷得也很重,也得看大夫?!?/p>
趙老太一把將孫氏拉了回來,扯到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都飆出來了:“一條賤命,在家里躺著,養(yǎng)兩天就好了,去看什么大夫?”
孫氏委屈,看向趙有滿。
趙有滿閉上眼睛裝死,看都不看孫氏一眼。
她將求助的目光放在趙武身上。
趙武低頭看著手掌的傷出神,根本沒注意趙老太不叫孫氏上車的事。
孫氏的心當(dāng)即涼了半截。
她男人,她兒子。
怎么都這樣?
“等一下!”想直接溜,林棠枝根本不給他們機會:“銀子還沒賠,走什么走?”
趙老漢:“老大家的,現(xiàn)下家里實在是沒銀子,可否過段時間?”
“過段時間,誰知道你們還認不認?”
林棠枝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趙老太還想撒潑,臉上火辣辣的提醒她,她實在不敢。
老頭子打人太疼了。
趙老漢瞪了趙老太一眼,真想再給她一個大嘴巴子。不該撒潑的時候拼命撒,到了該撒潑的時候又裝死了,他怎么就跟這么蠢的人過了一輩子?
“老頭子說話,自然是認的?!?/p>
“我不信。”無視他難看至極的臉色,林棠枝直接叫了大山:“去拿筆墨來,叫你阿爺和二叔簽字畫押。否則,明日公堂上見?!?/p>
她隨口一吩咐。
卻不想一直低頭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趙文猛地看向他們,眼里都是震驚。
大堂哥會寫字了?
家里居然還備了筆墨?
什么時候的事?這才分家多久?往后大堂哥有機會念書,寫字,再加上他的天分,豈不是會狠狠把他甩在后面。
不可能。
第一時間,趙文就在心里否定這種可能性。
肯定是大伯娘為了顯擺,故意說的。
除非大堂哥是神仙,否則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不可能識字,更別說是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