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煙牽著馬車回來,看到淳啟哲身上的火藥,當即變了臉,“主子!”
“你們都不要過來!”
淳啟哲此時紅了眼,他盯著顧于景挺直的背,心中恨毒了他。
他昨日不是讓自己在官位與女人之間做選擇嗎?
現(xiàn)在終于輪到他做選擇。
他不相信顧于景這樣俊朗的貴公子,會不惜命,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性命。
于他而言,淳靜姝只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員,沒有淳靜姝,可以有李靜姝,王靜姝。
可是他卻只能有一個靜姝,也只想有一個靜姝。
“淳啟哲,這里是公共場所,這是我跟你的恩怨,不要殃及無辜。”
本以為顧于景會毫不猶豫地寫下承諾書,淳啟哲沒想到他現(xiàn)在居然還有空想其他的。
“顧大人果然是為民請命的好官啊,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的拖延之計謀呢?”
見松煙帶著暗衛(wèi)圍成一圈,伺機發(fā)起攻擊,淳啟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已經觀察了,這個點這里不會有其他人來,你讓你的人往后退,便不會傷及無辜?!?/p>
說罷他的匕首抵著進去了一寸,“我數(shù)十下,若你再不寫承諾書,我便拉了這引線,與你同歸于盡!”
“十?!?/p>
“九?!?/p>
“八?!?/p>
……
“主子,要不您寫下承諾書吧!有命才有希望??!”
松煙急得滿頭大汗,若是在平日,淳啟哲現(xiàn)在早就被撂倒了,可是他現(xiàn)在身上的火藥讓松煙投鼠忌器。
顧于景沒有應聲,他指尖夾著一個利刃,用余光丈量著顧于景引線的長度。
哪知數(shù)到三的時候,一個蹴鞠的球滾了過來,落到兩人的腳中央,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從另一頭跑過來,“哎呀,我的球又跑了?!?/p>
她穿著雨鼓書院的院服,軟軟糯糯的聲音讓淳啟哲想到了遇初。
“危險!不要過來!”
淳啟哲大聲喊道,放在引線上的手一滑。
也就在淳啟哲分神的這一瞬,顧于景手中的利刃飛出,切斷了引線。
“淳啟哲,你輸了?!?/p>
顧于景眼冷笑一聲,眼中是從未有過的野性,“我從來不做選擇,女人我要,性命我也要!”
“顧于景!”淳啟哲牙呲欲裂,拿著匕首朝著他刺去。
松煙圍了過來,很快,淳啟哲落下傷痕,眼看著刀就要架到脖子上了。
那個小女孩被眼前流血的場景嚇得哇哇大哭,松煙回頭,周圍聚集了人群。
趁此間隙,淳啟哲滿臉是血地沖往人群中。
松煙與暗衛(wèi)想要去追,聽到一聲悶哼,顧于景靠在柱子上,腰上的鮮血染紅了青衫。
“主子!”
松煙立馬將袖子扯成布條,綁在傷口止血,又迅速背著顧于景,飛奔去最近的醫(yī)館。
淳啟哲拼命地跑,不知過了多久,看到那顆木棉樹時,心中放松,身子一軟朝著地上倒去。
淳靜姝聽到聲音,開門查看,看到一個人渾身是血地倒在門口。
她看著熟悉的褐色衣衫,扶起來人,驚叫一聲,“啟哲!”
診治后,淳啟哲一直昏睡,遇初也告假在家,與淳靜姝一起照顧淳啟哲。
期間,吳知州派人來送口信,說新封的官員要在下午去知府參加入仕進修課,不能缺席。
眼看著時間要到了,可是淳啟哲還沒有醒來。
“娘親,爹爹什么時候醒來呀?”遇初很擔心,眉眼里透露著不安。
平常跟他有說有笑的爹爹,現(xiàn)在面色發(fā)白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讓他好想哭。
可是看到娘親眼睛下的淤青與憔悴的面龐,他生生將眼淚忍在眼眶中打轉,不讓它掉落。
“很快便能醒來了?!贝眷o姝握住遇初的手,也握住淳啟哲的手,堅定道。
他的生命體征平穩(wěn),醒來只是遲早的事。
到了下午,淳啟哲還未醒來,淳靜姝請了隔壁的老太太與遇初一起照看淳啟哲,自己打算親自去一趟知州衙門,替淳啟哲告假。
剛跟負責課程的官吏溝通好,便聽到政務堂有人在議論。
“你們聽說了嗎?顧大人遇刺了?!?/p>
“什么?什么樣的刺客能傷到顧大人?”
“具體是誰,沒有聽說,不過聽說那個人身上綁滿了火藥,看樣子是要與顧大人同歸于盡?!?/p>
“居然這么狠?顧大人是掘人家祖墳了嗎,怎么會有這么不要命的人?”
“沖突是由不清楚。聽說,此前顧大人在醫(yī)館,沒有精力緝捕那個歹人,現(xiàn)在,顧大人剛從醫(yī)館回來,只怕不久就要出通緝令了。”
……
淳靜姝四肢發(fā)涼,一顆心如墜冰窖。
淳啟哲回來時,身上雖然沒有火藥,可是有種一股火藥味,再加上他身上的傷口……
她一直想不明白,他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多傷口,原來,他為了自己去找顧于景拼命了。
淳靜姝腦中一直緊繃的弦斷了,身子在顫抖。
他居然為了自己,再一次不要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小院的,也不管還有鄰居在場,回到房間后,她脫下鞋子,側身躺在淳啟哲身邊,盯著他的睡顏,沒有眨眼。
她親了親淳啟哲額頭,握住他的手,不曾松開。
淳啟哲做了一個很溫暖的夢,夢見院子中的木棉花滿樹花開,絢如云霞,層層疊疊,很是好看。
他站在門口,遇初坐在院子里練字,淳靜姝從小廚房拿了一碟霜糖,放到桌上,看見他,嘴角勾起,笑容竟然比木棉花還要絢麗。
“相公,霜糖做好啦,快來吃,好甜,還帶著熱乎。”
淳啟哲笑著走到她跟前,接過她手中的霜糖,放入嘴中,又低頭吻上她紅潤的唇。
柔柔的,軟軟的,甜味從嘴中一直蔓延到心尖。
原來,娘子的唇,比糖霜要甜百倍呀。
淳啟哲漸漸睜開眼睛,嘴角還勾著笑容。
瞧見頭頂?shù)尼?,他才發(fā)現(xiàn),剛剛是自己做了一個綺麗的夢。
“醒了?”
淳靜姝端了一盆清水進來,“身體可還疼?”
淳啟哲看到自己身上綁了幾處紗布,“一點點,不是很疼?!?/p>
他起身,淳靜姝拿著濕毛巾,小心地給他洗臉,之后將新鮮的肉粥放到桌上,一口口看著他吃下。
用膳后力氣恢復了一些,淳啟哲想起了那日的場景,思索一番,緩緩開口,“靜姝,我們離開……”
“啟哲,我們分開吧?!彼脑?,毫無征兆。
離開與分開一字之差,卻幾乎將淳啟哲的心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