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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3章 二師兄

    向晚晴感覺自己行走在濃墨和膠水混合的沼澤里,行動異常艱難。
    循著那殘留的劍意,正是煞氣最淡的地方,路線筆直,忽而急轉如折,正是劍氣交錯的痕跡。
    她仿佛看見了二師兄揮劍的樣子。
    兩邊到處都是漂浮的幽靈光點,有時密集,有時稀散,有的也會飄到他們前進的路徑上來,只是一碰到殘留的劍氣,就如雪花落在烙鐵上,一下便消失了。
    這讓他們的前進變得輕松許多。
    走了一陣,忽然前方劍意消失,四面八方的幽靈浮點就圍過來。
    “小心!”向晚晴不自覺地護在李沐塵身前,七星劍出手,一分為七,七道劍光圍繞在他們周圍,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
    向晚晴的劍術雖不及二師兄,但自入黃泉以來,一路經(jīng)歷這么多,見識了二師兄的劍法,聽了李沐塵的道,更是領悟了七星劍的妙用,如今的她也已非吳下阿蒙,比下弱水之前要強了許多。
    七星劍光環(huán)繞,外圍的幽靈浮光一靠近,便在神識中發(fā)出呲呲的聲音,一點接一點的消散。
    李沐塵卻皺了皺眉,一把抓住向晚晴的手,收了她的劍光。
    “師姐,這是怨靈,冤氣不可消,會增加你的業(yè)力劫數(shù)?!?br />     向晚晴其實已經(jīng)感受到了,這種業(yè)力的增加遠超過一般的殺孽,難怪彼岸花說一入枉死城,神仙也難逃,就連閻王殿君都不敢進來。
    可是劍光一收,周圍的怨靈就立刻涌了上來,如潮水一般,將他們包圍了。
    冤氣如海,寸步難行。
    李沐塵拿出陰陽鏡,意念動處,鏡面發(fā)出微光,落下來形成幻境,將他們與外界隔絕。
    隔著虛幻的鏡光,看著外面的靈光涌動,他們發(fā)現(xiàn)根本已經(jīng)無路可走。
    這時候別說去找二師兄,就是想回頭離開枉死城也不可能了,因為這里沒有方向,而來時的路早已被淹沒,四周的環(huán)境也因怨靈的飄動而隨時變幻。
    “沐塵,我們要想出不去了?!毕蛲砬缯f。
    “枉死之地,本就無路可走?!?br />     “那我們怎么辦?”
    “放心,二師兄已經(jīng)留下了印記?!?br />     李沐塵轉動陰陽鏡,三面幻鏡不停變幻,在鏡光中,隱隱出現(xiàn)了一把懸浮的劍,亦真亦幻,帶著殿扭動,指著一個方向。
    “就是那里了?!?br />     李沐塵催動陰陽鏡,護著二人前進。
    他們一動,那鏡光外的虛無的劍也隨之而動,始終在他們前方指引著方向。
    過了一會兒,外面的冤靈開始明顯減少,原本如潮水般密集涌現(xiàn),現(xiàn)在變得星星點點。
    又往前走,星點越來越稀少,直到最后一點靈光從他們眼前飛過。
    前方是一片如墨的黑暗,方圓不知多廣,極目望去,只在遙遠的地方,有星點聚集,如鑲滿鉆石的群山環(huán)繞著這片黑暗的盆地。
    那柄虛無的劍雖然已經(jīng)淡了,但還有微光,繼續(xù)指引著他們。
    他們繼續(xù)跟著前進。
    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xiàn)一團光亮,而那柄扭曲的虛無的劍也嗖的一下射入了那團光里,消失不見了。
    李沐塵收起陰陽鏡,和向晚晴對視一眼。
    二人朝著那團亮光走去。
    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朦朧的光里竟然有一個人影。
    人是背著他們站著的,那把扭曲的虛無的劍此刻就在他的手里。
    看見那個背影,向晚晴愣了一下,隨即驚呼出聲:“二師兄!”
    那光里的人影就轉過身來。
    李沐塵沒見過二師兄,他看見一張年輕的面龐,眉目間帶著英氣,而眼神里卻有著難以言說的慈悲。
    這種眼神,李沐塵只在錢塘的智忍大師臉上見過。
    李沐塵覺得很奇怪,這種眼神不應該出現(xiàn)在天都弟子的眼睛里,更不該出現(xiàn)在以癡迷劍道,以劍入魂的二師兄身上。
    “我知道天都會有人來,但我沒想到會是你啊,晚晴!”二師兄的聲音很溫柔,這又出乎李沐塵的意料。
    向晚晴似乎也有些不適,這和她過去認識的二師兄很不一樣。
    眼前的二師兄站在光里,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神態(tài)言語又差別那么大,不禁讓向晚晴產(chǎn)生了懷疑。
    “你真是二師兄?”
    “我是列乘風,但我已經(jīng)死了,這只是我的一縷殘魂?!?br />     “啊?!”
    向晚晴大驚失色。
    李沐塵也有些震驚,雖然剛才就已經(jīng)看出列乘風的狀態(tài)不正常,但神識感應中,法力強大,境界奇高,一縷殘魂不可能釋放這樣強大的氣場。
    直到他神識鎖定那握在二師兄手里的虛無的劍,才恍然明白,二師兄以劍入道,人劍早已合一,劍魂與生魂不能分開。
    站在這里的,不是二師兄本人,而是他的劍魂,他身體外圍包裹的這一團光,就是他一生劍意凝聚之光。
    李沐塵的神識鎖定劍魂的時候,列乘風立刻就感應到了,朝他看過來,原本慈悲的目光忽然就變得凜厲。
    “這是誰?”
    向晚晴連忙道:“二師兄,這是小師弟李沐塵,是十八年前師父收的關門弟子,他入門的時候,二師兄您已經(jīng)離山七八年了?!?br />     “李沐塵……李沐塵……”列乘風念著李沐塵的名字,沉吟著,忽然問道,“你姓李?”
    向晚晴心里難過,以為列乘風果然只剩殘魂,神志記憶不清,不然怎么會問李沐塵姓李這種問題出來呢?
    而李沐塵卻心頭一動,有些期待地說:“是,我姓李,來自京城李家?!?br />     他特意提了京城李家,想看看二師兄的反應。
    但列乘風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點頭道:
    “不錯,不錯,師父擇徒極嚴,能被他老人家收做關門弟子,一定是龍章鳳姿之輩,難怪能一眼鎖定我的神魂。只是你境界雖高,法力卻不強,莫非只是分身來此?”
    李沐塵有些失望,但還是很佩服二師兄的眼力,一縷劍魂也能認出他是分身,便躬身道:“二師兄慧眼,我的確是分身來此?!?br />     列乘風點了點頭:“不用拍我馬屁,我只是殘魂一縷,并非列乘風本人了。這劍魂也早晚要散去的?!?br />     “二師兄,怎么會這樣?你……你……”向晚晴不知道該怎么問,她對二師兄的話從不懷疑,可又不愿意相信他已經(jīng)死了。
    “你是想問我怎么會死,對嗎?”
    列乘風哈哈一笑,一股縱橫豪俠之氣就從他身上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