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綠營的八萬兵甲,在清涼山下駐扎。
大軍自半山腰開始,至三十里外的官道附近,連營密集如繁星。入夜后,燈火的光亮,將半座府城都照耀得如白晝一般。
為了避免擾民的事件發(fā)生,龍首大人便命令各山當(dāng)家之人,要親自在山中坐鎮(zhèn)。若是有誰膽敢調(diào)戲府城內(nèi)的女子,行偷雞摸狗之事,抓到了一律當(dāng)場處決。且大當(dāng)家也要遭受連坐,直接小刀一劃,當(dāng)場閹掉,以示警戒。
這讓吳胖子等一眾大佬,登時褲襠一涼,晚上的集會都沒參加,只一直在巡視大營,生怕鬧出一丁點(diǎn)亂子。
……
大軍安排妥當(dāng)后,任也便與黃維等人,親自將千里綠營的一眾大佬,以及一百六十多位黑衣守歲人,還有李彥帶來的五十名高品神通者,全部引入了懷王府內(nèi)。
當(dāng)夜,這里擺下了近千人的流水席,場面空前繁盛,頗有些當(dāng)年老懷王要出征時的輝煌之景。
酒席過后,眾人暫作休息,只等著三皇子前來傳達(dá)攻打上虞的具體戰(zhàn)略部署。
任也趁著這個功夫,立馬去了李彥的房間。
“好哥哥,多余的話不說了,你有你的言出必踐,我有我的夾棍歡迎?!彼敕亢?,恭敬地抱拳道:“來吧,盡情展示你強(qiáng)大的肉身吧……!”
李彥無語地擺了擺手:“你這一天都不知道夾棍歡迎多少次了,臟得很,都讓人用爛了,離我遠(yuǎn)點(diǎn)?!?/p>
“你怎么罵人呢?”任也有點(diǎn)不樂意。
“別扯淡了?!崩顝[了擺手,直奔主題道:“這五十人,有一半是可以白嫖的,回頭我安排他們就行。剩下的一半,就按照之前說的辦。若是能打下上虞縣,他們可能要在這兒做一些生意,不過絕對會守規(guī)矩?!?/p>
“應(yīng)人之事,我肯定不會反悔?!比我惨豢诖饝?yīng)了下來:“回頭讓黃哥跟他們談?!?/p>
“嗯?!崩顝?yīng)了一聲:“還有就是,彭和尚服了,要和你談?wù)劇!?/p>
“這人應(yīng)該是觀風(fēng)和韓嬋身邊的鐵桿狗腿子了,意志力一定很堅定,你是怎么讓他吐口的?”任也好奇地問。
“呵,商人自有妙計。”李彥輕聲道:“你和我進(jìn)去看看就知道了?!?/p>
“好,走?!比我颤c(diǎn)頭。
話音落,李彥抬手一揮,便呼喚出了混元金斗。
“嗡?!?/p>
刺眼的光輝在室內(nèi)閃耀而起,李彥輕聲開口:“意識不要抵抗……?!?/p>
“嗯?!?/p>
任也放松心神,微微點(diǎn)頭。
“刷刷……!”
一道金光耀下,二人瞬間消失不見。
……
不多時,一片被白霧籠罩的空曠地帶中,任也微微睜開了雙眸,并扭頭向四周看去。
他見這里如天宮之外,只仙霧渺渺,卻不見其它的景色:“這混元金斗的內(nèi)部,看著好空曠啊?!?/p>
“混元金斗可點(diǎn)石成金,煉化一切。不過,我對它的了解還是太少,需步入六品后,才能逐漸摸索出它的諸多神異能力。”李彥輕聲解釋了一句后,便抬手一揮。
“嘩啦啦!”
眼前的白霧徐徐飄散開,一副模糊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
在前方大概四十步遠(yuǎn)的地方,正盤坐著一位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他的全身都被不停爬動的毒蛇覆蓋,只端坐在那里,時不時地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毒蛇起碼有成百上千條,且有大有小,有蟒蛇、青蛇等等,種類繁多。
那密集的蛇群,就如蛆蟲一般在那人身上蠕動,一直在試圖鉆入那人的耳朵、眼睛、鼻孔等人體凹洞內(nèi),且都在吐著赤紅色的舌頭,流出粘稠的液體。
從遠(yuǎn)處看,這幅景象,真的太麻人了,會令人產(chǎn)生生理不適。
任也呆愣了數(shù)秒后,試探著問道:“彭和尚?”
“是啊,你沒有看到,他少了一條手臂嗎?”李彥點(diǎn)頭。
“這他娘的是什么審訊方式?!”任也詢問。
李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蛇本性淫,且喜愛潮濕之地。那銀誰都是銀,為什么就不能是和尚?”
“……!”
任也聽到這話,渾身汗毛炸立,忍不住連打了三個冷顫。
再次向前看去時,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竟然對彭和尚產(chǎn)生了一絲同情。
“彭和尚,你要見的人來了。”李彥站在那里,如此地神明,聲音充滿空曠的威嚴(yán)感:“你的表現(xiàn),直接決定今晚給不給你多加配偶?!?/p>
話音落,他稍稍散發(fā)出神異波動,令那密密麻麻的蛇群,如潮水一般退去。
大和尚的真容逐漸浮現(xiàn),渾身掛滿了腥臭的液體,表情相當(dāng)痛苦地盤坐在地,也只微微地睜開了雙眼。
他身上至少還有上百條蛇,不過李彥卻沒有再用神異氣息驅(qū)趕。
任也冷臉瞧著他:“我的時間很緊,你只有一次機(jī)會?!?/p>
“呃……!”
彭和尚臉色煞白,眉頭緊皺,口中竟發(fā)出了一道難以忍受的大便干燥之聲。
他微微抬起右側(cè)屁股,用單手向后一摸。
“噗!”
一道于老師拔電話的聲音泛起,他拽著一條帶血的蛇,惡狠狠地扔飛了數(shù)米遠(yuǎn)。
“……!”
任也眉頭緊鎖,沒有多說什么。
“你救我……貧僧就告訴你謎底?!贝蠛蜕腥讨鴦⊥矗曇羯硢〉亻_口。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比我矒u頭。
“貧僧若是生也不能,死也不能,那為什么還要供出其他人?”彭和尚雖然飽受折磨,但思路還是很清晰地回了一句。
說話間,他的那只單手再次向屁股下面摸去。
任也看著這位老陰逼,輕聲道:“你不要妄想著脫困了,即便我什么都不知道,光是為了落日鎮(zhèn)無辜被殺的百姓,也會讓你塵歸塵,土歸土的?!?/p>
“到了這一步,貧僧不怕死,只怕生不如死。”大和尚嘴唇顫抖地回:“罷了,罷了,貧僧先說一事,算表誠意?!?/p>
任也沒有回應(yīng)。
大和尚短暫思考了一下道:“萬武帝派你調(diào)查朝中的亂黨,所以你先前才跟到漳州,并去了靜貴妃墓。不過……呵呵,你覺得那萬武帝,就一定是個好人嗎?”
任也皺了皺眉頭,依舊沒有接話。
“貧僧也受人委托,一直在調(diào)查靜貴妃一案,并想要證實一件事情?!贝蠛蜕杏醚t的雙眼盯著任也,一字一頓地說道:“貧僧查到,皇后死之前,曾行刺過萬武帝?!?/p>
“行刺?!”任也挑眉。
“她瘋了,所以才行刺萬武帝。”大和尚冷笑道:“呵呵,此事玄妙吧?”
“少廢話,要說你就痛快點(diǎn)?!?/p>
“二皇子蘇醒沒多久后,皇后娘娘就瘋了,且被萬武帝關(guān)在宮中靜養(yǎng)。”大和尚的雙眸中,突然泛起玩味的神色:“我查到,皇后娘娘死的當(dāng)天,萬武帝去了她的宮中。卻不料皇后娘娘突然拿著利劍想要行刺他,且一邊追砍,一邊喊……‘狗皇帝,你殺了我的孩子,殺了我的孩子??!’”
“喊聲令皇后宮中的數(shù)位婢女驚慌,而后,這些人也全都消失了?!?/p>
“呵呵,此事玄妙嗎?!”
說話時,大和尚突然抖動了一下身體,噗的一聲又從后面拽出一條小蛇,扔向了遠(yuǎn)處。
隨后,他再次摸向身后……
不遠(yuǎn)處,任也如五雷轟頂一般站在那里,雙拳緊握,渾身發(fā)抖。
你殺了我的孩子?!
殺我的孩子……
他腦中不停地回響著大和尚說的這句話,且先前查到的諸多線索,也在瘋狂匯聚,并自行排列……
皇后臨死前,為什么要行刺武帝?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根據(jù)鼠大人的敘述,那皇后娘娘與萬武帝的夫妻感情,應(yīng)該是極好的。
即便是當(dāng)年靜貴妃那么受寵,在后宮中也就是第二人的身份地位,絕無取而代之的可能。這充分證明了,萬武帝對皇后是有感情的。
如果沒有什么重大事情發(fā)生,夫妻二人又怎會刀劍相向?
等一下,等一下……捋一下整個事件的發(fā)展順序。
靜貴妃企圖奪取南疆氣運(yùn),且懷了君安公主在先——緊跟著,二皇子重病昏迷——隨后萬武帝有所察覺,囚禁了靜貴妃——而后二皇子蘇醒,靜貴妃身死——最后是皇后身死。
任也入定一般地站在原地,突然開口呢喃道:“靜貴妃被囚禁期間,一定遭受到了萬武帝的審訊……這是一定的!也就是說,他也有可能從靜貴妃那里得到三元?dú)w一的秘法……。”
想到這里,任也渾身泛起了密集的雞皮疙瘩,他回想起上一次的猜測,就一直覺得那個“故事”的結(jié)尾不合理。
他起先猜測,靜貴妃沒有死,且君安公主有可能就是她殺了子嗣,而練成的道身。
但在這個猜測中,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如果君安公主是靜貴妃的道身的話,那萬武帝能不知道自己女兒有問題,還會對她那么好?
這合理嗎?
不合理!
所以,當(dāng)時任也在心里給出了一個比較牽強(qiáng)的解釋,那就是靜貴妃并沒有成功抹去君安的靈魂,也沒有成功煉制出道身,且在事發(fā)后,通過特殊的手段逃離了皇宮,并暗中與韓嬋和觀風(fēng)同謀,謀劃南疆的氣運(yùn)。
所以,靜妃墓中才沒有她的尸體。而后面韓嬋和觀風(fēng)想要屠龍奪運(yùn)的舉動,也側(cè)面證實了這個猜測。
但現(xiàn)在……彭和尚雖然只給出了一句話的線索,可卻足以完全推翻這個猜想。
任也站在那里望著蒼天道:“靜貴妃奪運(yùn),導(dǎo)致十二歲的大胖龍差點(diǎn)身死。萬武帝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所以囚禁了靜貴妃,并且對其嚴(yán)刑拷打,甚至令族中長老使用了問靈的秘法……卻不料,他竟然‘無意間’得知了三元?dú)w一的秘密?!?/p>
“三元?dú)w一,可入神禁,那就是半步神明的階段,是超越一切眾生的存在?!?/p>
“一位帝王,若想長存,若想千秋萬代,那真的能抵擋住這個誘惑嗎?”
“大胖龍瀕死,或能救活,或不能被救活……但他是男性,身負(fù)皇子氣運(yùn),又是萬武帝的嫡血子嗣。這是一具被硬生生塞到眼前,充滿誘惑,充滿無限可能,最完美的道身之殼?!?/p>
“愛妃說,只有剛剛成胎的嬰兒,才是最理想的道身選擇,但卻沒有說,12歲的孩子一定做不到。”
“靜貴妃應(yīng)該是沒有逃走,她就是死了,死在了供出三元?dú)w一秘法的那個夜晚或是白日。”
“三皇子說,南疆的情況你不了解……我不想爭,也爭不過。
“為何他就一口咬定,自己毫無機(jī)會呢?是知道了什么嗎?”
“皇后說,你殺了我的孩子,那我要?dú)⒘四恪!?/p>
“朝中有亂黨,萬武帝想讓一個外人來查,當(dāng)?shù)?,這是為了掩蓋什么嗎?”
“亂黨會是誰呢?是那些不甘心的人嗎?”
“在不老山秘境中,大胖龍表現(xiàn)出的城府、神態(tài)、氣質(zhì),都不像是一位年輕人……?!?/p>
“在落日鎮(zhèn)一戰(zhàn)中,他算無遺策,一語道破了人皇印的使用方法,這應(yīng)該是只有巫神嫡傳之人才能掌握的?!?/p>
“一位還沒成為太子的皇子,封號為何會叫仁親王?這等同于是暗示了下一任儲君的人選啊?!?/p>
“……!”
無數(shù)的線索凝聚,任也怔怔地看著虛空,下意識地呢喃道:“大胖龍十二歲就死了……現(xiàn)在我看到的,與我稱兄道弟的……是萬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