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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暗子

  男子離開后,草堂內(nèi)重歸安靜。

  李彥負手而立地站在窗口處,目光深邃地凝望著天上明月,心里是有些遺憾的。

  今晚,邢濤和郭采兒搞事兒之后,他本想利用水墨天地的神異能力,去逐一證實其他玩家的身份。

  但沒想到……李彥第一個見到的玩家就是唐風,而且對方比較騷,上來就開魅惑,這打斷了他所有的計劃。

  關鍵的事沒干上,倆人就在后門的小花園里犁了會地。

  唉,不過也還好,他布局比較早,線放得也比較長,不會計較一時得失……

  “咻~!”

  突兀間,利箭刺耳的破空聲襲來,李彥警覺地倒退了三步。

  “啪!”

  一聲悶響,一根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釘在了門外的窗框上,箭尾劇烈搖晃后,才歸于平靜。

  李彥怔了一下,謹慎觀察良久后,才伸手在窗外拔出箭矢。

  箭頭處,插著一張紙條,取下來攤開一看,上面有一行小字。

  “李大人,今夜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公主墓中,若遇到危難,可喊天外來箭,我必舍命相助。一名朝廷陣營中的小透明玩家留字?!?/p>

  李彥的雙眼掃過紙條,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都很謹慎啊?!?/p>

  話音落,他走到桌案前,拿起火折子將紙條焚燒,扔進了痰盂內(nèi)。

  今晚,邢濤與郭采兒攪局,讓長史府付出了慘重代價,現(xiàn)場死傷了二十余名賓客,甚至就連大管家的孕婦小妾,也被張美宣殘忍殺害。

  不過,收獲也是很明顯的。

  李彥保護全體玩家的舉動,讓他在朝廷陣營中的威望,和被信任的程度,都得到了最大提升。

  宴席結(jié)束,這些人紛紛送來消息,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草堂內(nèi)來回走了幾步后,李彥便伏在桌案上,伸手拿起紙筆,開始書寫一封密信。

  片刻后,草堂的房門,被嘭的一聲撞開。

  老管家身著染血的長衫,進屋后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喊道:“……大人,您要替我做主啊!我那小妾懷胎數(shù)月,一向與人為善,今夜卻被女賊人殺害……一尸兩命……大人,老奴……!”

  李彥怔了一下,立即邁步上前,伸手攙扶:“問出來,是何人所為了嘛?”

  “有……有人看見,是一位手持撲刀的女子,闖入了我的家中。”老管家流著大鼻涕:“請大人為我做主?!?/p>

  李彥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剛才有一人與我說,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幾位至親?你與我在懷王府多年,雖是主仆身份,但卻親如兄弟。此仇,本官必替你報了!”

  老管家感激涕零,連連叩頭。

  李彥回身,將桌上剛寫下的紙條拿起,彎腰交給管家:“我有一件事兒,別人做……我不放心,需你親自來操辦?!?/p>

  ……

  懷王府中,有一處比較特殊的院落,名曰“女眷院”。

  老懷王當初奉朝廷令,統(tǒng)兵征南疆,走時千軍萬馬,歸時墓碑林立,多少男兒郎,都已馬革尸還,魂碎他鄉(xiāng)。

  這些死了的將士,留下了很多無人照顧的家眷,老懷王仁德,便在府中設立女眷院,并自討腰包,長期供養(yǎng)這些遺孤、女眷,且嚴格下令,不允許任何人去騷擾。

  只要天地間還存有懷王二字,那后來子嗣,也必須供養(yǎng)他們。

  張美宣便是一名喪父女眷,她的身份牌也叫“烈女”,只不過在她的角色記憶里,自己早都被朝廷的人收買了,是皇帝的鐵桿狗腿。

  正房內(nèi),先前見過李彥的男子返回,雙手奉上草堂本紀,輕聲說道:“長史回話,這便是你們在墓中相認的信物?!?/p>

  “有勞小叔了?!睆埫佬卸Y道謝。

  “那你便休息,我這就離去。”男子規(guī)矩地回了一句后,便匆匆離開。

  張美宣拿起草堂本紀看了一眼,表情浮現(xiàn)出贊賞之色:“呵,草堂本紀,雅,大雅啊。不愧是位居朝堂的角色,這與有文化的聰明人交往,就是很輕松?!?/p>

  在現(xiàn)實世界中,張美宣受過高等教育,自身職業(yè)又受社會尊重,所以,她身上“高貴的精英氣質(zhì)”,是從小就形成的。潛移默化中她的階級觀念也非常嚴重,比如對強者會表現(xiàn)出尊重,對弱者也會毫不掩飾自己的瞧不起。

  這有好處,也有壞處。

  她這類人,一旦自己的思維形成判斷,別人是很難改變的。

  ……

  亥時正。

  兩個時辰的活兒,任也已經(jīng)干完了。

  他依舊非常虛弱,仰面躺在王妃的床榻上,不停地擦著汗水。

  吃飽喝足了的王妃殿下,此刻已換了一身衣服,從偏殿內(nèi)走出。

  她披散著長發(fā),身段輕盈,赤著雙足走了過來:“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就要入墓,你還不回去準備?”

  “……愛妃啊,你是一棵隨風而擺的墻頭草吧?”任也很突然地問道。

  許清昭怔了一下,款款坐在蒲團上,伸出玉手擺弄著茶具:“此話怎講?”

  “朝廷陣營的人,即使有任務需要跟我接觸,也不會贈我神異,更不會眼見我親手殺掉柳玲兒?!比我蔡ь^看著天花板:“所以,你不可能是朝廷那邊的,而且……也不可能是我這邊的,不然你沒必要一再強調(diào)自己不想插手懷王府的風波。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墻頭草。”

  許清昭微微點頭,也并未否認:“是又如何?”

  “我不清楚墻頭草陣營的最終目的,也不清楚你們是不是可以重新選擇立場?!比我裁腿蛔穑粗@位樣貌傾城的大美女:“但我有辦法,改變你的陣營立場,加入我這邊?!?/p>

  許清昭的俏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之色,也沒有欣喜:“我若助你,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任也非常佩服這個女人的沉浸感,大家都特么是玩家,都是從外面進來的,你有必要每次說話都文鄒鄒的嘛?

  “……我們可以共贏啊?!比我埠敛华q豫地吹著牛批:“目前在我這條船上的人,都是可獨擋一面的猛將。而且……我還在朝廷陣營中,投了一枚暗子,那里的一舉一動,現(xiàn)在我都了如指掌。咱們聯(lián)手,勝算很大啊?!?/p>

  “暗子?他已經(jīng)與你相認了嘛?”許清昭不動聲色地問道。

  “當然?!比我蔡裘蓟氐溃骸拔覀円阉较乱娺^數(shù)面?!?/p>

  許清昭眸子平靜地看著他:“長史府設宴,而你身邊剛進來的那位歌姬,還有侍衛(wèi)二愣都消失不見了,如真有暗子,他們又何須以身犯險呢?”

  任也瞬間呆愣,臉色漲紅:“愛妃……真是對王府內(nèi)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啊?!?/p>

  “我與你們不一樣?!痹S清昭輕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地說道:“你們?nèi)牍髂?,是為了得到那里的神異傳承,但我并非如此……我只要墓中的一樣東西。而想要得到它,可能會粉身碎骨,誰與我聯(lián)手,誰就會承擔同樣的風險。”

  任也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你是說,我們聯(lián)手后,我陣營中的玩家,也需要承擔拿這樣東西的風險?”

  “對?!痹S清昭心胸坦蕩,并沒有隱瞞,更沒有急于拉幾個墊背之人的想法。

  她的心境淡然如水,志在得道超脫,自然不會說謊,也不屑于說謊。

  “你還要與我聯(lián)手嘛?”許清昭問。

  “……這……這個,”任也撓了撓頭,也很坦誠地說道:“如果只是你我聯(lián)手,那我自然能一口答應。畢竟你幫了我,我就要幫你,這沒什么。但我這邊……還有兩位同伴,一位是你知道的歌姬,一位是那個……還未相見的暗子。如果我自己做主,把風險轉(zhuǎn)嫁給他們,這有點不太地道?!?/p>

  “那便到此為止吧?!痹S清昭起身。

  “好,我們回去商量一下?!比我才老麓玻骸暗覀兛梢蕴崆凹s定一個暗號,在墓中也好相認,且不會誤傷?!?/p>

  “你說?!痹S清昭點頭應允。

  “大長腿,穿絲襪,夫妻相認叫爸爸?!比我沧詮恼J識了唐風之后,惡趣味十足。

  許清昭似乎沒聽懂這話,黛眉輕皺地琢磨了一番,難得露出女兒般的嬌憨之態(tài):“蠻奇怪的話……不過記憶深刻,便于相認,那就這樣吧?!?/p>

  “愛妃,祝我們一切順利!”

  “?!M悖诔瞿购?,也可擺脫籠中雀的身份?!痹S清昭點頭道。

  ……

  二人溝通完畢,任也便返回自己的寢宮。

  但人還沒等進入殿內(nèi),蓮兒便迎出來說道:“王爺,剛剛有人送來一封密信?!?/p>

  “密信?什么密信?”任也皺眉詢問:“二愣與樂女青禾呢?”

  蓮兒從袖中拿出密信,遞給了任也:“他們已經(jīng)在殿內(nèi)等候多時了。這密信的內(nèi)容,奴婢沒敢看。送信的是一名挑夫,他常在各院走動,我也分不清,他是誰的人?!?/p>

  任也沒再多說,只在宮燈下打開密信,皺眉觀察。

  這一看不要緊,瞬間他就汗毛炸立,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被高人算計已久的感覺。

  信上寫:“我是老懷王的暗子,我是長史李彥,外面的朋友都叫我小戰(zhàn)狼。

  入墓后,誰拿草堂本紀,誰就是對手,要集火先干他。

  我推測朝廷陣營共有6名玩家,分別是:我,歌姬,青州衛(wèi)左千戶,一名外貌像是馬夫的男人,一名使用撲刀的女人,還有一人未露面,分不清男女,但應該與青州衛(wèi)左千戶是同路人,他們極大概率是鈴鐺會的兩名玩家,現(xiàn)實中相識。

  接頭暗號:愛意隨鐘起,鐘止意難平。

  親愛的廢物殿下,我們在外面見過。”

  任也大腦轟的一聲,瞬間想起了公寓樓激戰(zhàn)時,自己之前去過的那家欣源SPA館,這個愛意隨鐘起的話,就是那里技師的口號,而且他記得自己在離開前,有人從窗口也喊過這句話……

  無數(shù)個人影在腦中掠過,最終停滯。

  他想起來了,自己與黃維出去的時候,曾碰到過一個很潮的老頭,他也說過這句話。而后,在戰(zhàn)斗中,就有一個鬼魂也在暗中幫助了他。

  踏馬的,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