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
大胖龍目光玩味的瞧著任也,輕聲道:“好處?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布了這么大一局棋,圖謀了南疆,又算計了你清涼府嗎?難道你就不想找出這些雜碎,把他們剁成肉泥,埋在黃土之中嗎?”
“哎呦,你說的這些,我當(dāng)然都想嘍?!比我残∈忠粩?,表情無辜道:“但我更想量力而行。邊疆之事的水太深,那莽天君來了都直搖頭,小王又能怎么辦呢?無非是能查則查,能殺則殺,但萬不可勉強(qiáng),若是覺得能力不夠,那便吃下啞巴虧,君子報仇,百年不晚唄。實在不行,千年也不晚,我立遺囑唄……讓兒子繼續(xù)報仇?!?/p>
他慫的毫不掩飾,像極了一位閹割之人。
“……!”
大胖龍皺眉道:“若是依靠南疆,你的能力便夠了?!?/p>
“呃……你說的沒錯,這樣一來,小王或許能力足夠了。但問題是,獲得能力的前提是,還要當(dāng)一把鋒利的刀啊?!比我部迒手?,撇著小嘴道:“你是知道的,小王在床上耍耍軟槍還可以,至于當(dāng)?shù)毒退懔税桑g了。而且萬一要查到南疆朝堂上不該查到的人,那小王被扔進(jìn)熔爐了怎么辦?”
“有父皇支持你,誰敢將你扔進(jìn)熔爐?!”大胖龍反問。
任也瞧著他:“若把我扔進(jìn)熔爐的人……正是你父皇,又該怎么辦?”
“你這就多慮了,父皇要用你,那又怎會熔了你?”
“武元君?!比我矝]有多說,只淡淡的念了一個名字。
大胖龍聽到這三個字后,瞬間被懟的無言以對。
“呵呵?!?/p>
任也撓了撓頭,表情可憐兮兮的瞧著他,哀求道:“胖龍兄弟啊。我若是查到了,皇上想殺的人,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我若是查到了,皇上不想殺的人,但這把刀又在朝堂中舉起來了,萬眾矚目……那你說,我這會是什么下場?哎呦,那一定死啦死啦滴!”
大胖龍看著他,眼神中透過一絲無奈。
他深知,這小壞王就是一個不可能被洗腦的人,他一向無恥下流,既不在乎什么面子,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沒有骨頭的慫比,只在乎切身利益。
說白了,他就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或許可以被利用,但絕對不可能被白嫖。
“你我是兄弟?!贝笈铸埻疤搅颂缴碜樱骸霸琅c共過。”
“這是自然?!比我补郧牲c頭:“若你愿意,咱們現(xiàn)在結(jié)拜都行?!?/p>
“莫急,回頭找個機(jī)會就喝血酒?!贝笈铸埛笱苤鴶[了擺手,直言問道:“就這一回,要當(dāng)?shù)?,且要快,你給個價吧?!?/p>
“胖龍兄弟,你是知道的,本王一向是錢財如糞土?。 比我布鳖^白臉的強(qiáng)調(diào)道:“你這就很俗氣……!”
“我呸?!?/p>
大胖龍啐了他一臉,豎起一根手指道:“清涼府一年稅收。你在南疆走馬上任,徹查邊疆案,我就讓人把星源送到清涼府?!?/p>
“這不是錢財?shù)氖聝?。”任也為難的搖了搖頭:“我真的……!”
“兩年稅收?!贝笈铸堅俅伍_價。
任也抱著肩膀,雙眼直視大胖龍道:“我說了,這不是錢財?shù)氖聝骸!?/p>
大胖龍皺起了眉頭,話語簡潔:“你想要擴(kuò)充領(lǐng)地?!”
“嘿嘿。”任也一笑,既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
“此事不要想了,絕不可能?!贝笈铸垟[手道:“這事父皇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你敢提,我就敢殺你。”
任也一聽這話,頓時犟種附體,指著自己脖頸回道:“來,往這兒砍!現(xiàn)在就砍!”
“呵呵?!贝笈铸垰庑α耍骸澳闾锰妹麑⒅?,又得人皇傳承!怎像個潑皮無賴一般?”
“我說價格,你嫌貴,你就要殺我?。俊比我埠芙?jīng)典的反問道:“究竟是誰潑皮無賴?。俊?/p>
“在南疆?dāng)U充領(lǐng)地,這不可能。我勸你也不要跟父皇提及半字,不然你恐怕走不出南疆?!贝笈铸堈?。
“好。擴(kuò)充領(lǐng)地一事先不談,兩年收稅也不聊?!比我睬浦?,一字一頓:“你若非讓我當(dāng)?shù)?,我有兩個要求?!?/p>
“講?!?/p>
“第一,我要一張護(hù)身符。第二,案子查到,我覺得不能查了,就要停下?!比我材樕珖?yán)肅的回。
大胖龍斟酌道:“第二個條件,我可以答應(yīng)。不過第一張護(hù)身符……!”
“護(hù)身符正是你,你要保護(hù)我?!比我苍捳Z簡潔。
大胖龍不可置信道:“我堂堂仁親王,你他娘的讓我保護(hù)你?”
“就跟誰不是親王一樣?”任也撇嘴:“你又比我高貴在哪兒?”
大胖龍斟酌半晌:“也可?!?/p>
“那便說定了。”任也無奈道:“唉,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那價格呢?你到底想要什么?”大胖龍好奇的問。
任也瞧著他,故作神秘的一笑:“查一查,再看?!?/p>
大胖龍無奈搖頭:“徹查邊疆案,我南疆既要出人,又要出力,這等同于也是幫你揪出布局之人,清掃障礙,免除后顧之憂。可你卻要待價而沽,弼馬溫啊,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算盤?!?/p>
“你我是兄弟,說這個就遠(yuǎn)了?!比我矓[手。
“呵?!贝笈铸埨湫σ宦暎托奶狳c道:“這刀你能不能當(dāng)上,還需要過了太極殿一事的哪一關(guān)。你圖謀南疆領(lǐng)土一事,在朝中不是秘密。有人喜歡你,就一定有人討厭你。或許……一會內(nèi)閣大臣,六部尚書中,就有人希望你死?!?/p>
“你說的怪下人的,那我該如何應(yīng)對?”任也問。
“千萬切記,一會見到父皇。他若問起你邊疆之事,以及清涼府未來何去何從之事,你萬不可像跟我交談時,這般裝糊涂?!贝笈铸堈诘溃骸澳愕囊靶模銓ξ磥淼恼雇?,都要如實告知與他。若父皇覺得你可用,那誰也熔不掉你這把刀;若他覺得你不可信,或許這太極殿內(nèi),就是你的埋骨之所?!?/p>
“太嚇人了,我可以不去嗎?”
“千萬要記住本王的話,萬不可耍小聰明?!贝蠡首釉俅味诘馈?/p>
“嗯,我知道了?!比我参⑽Ⅻc頭。
話聊到這個份上,雙方的目的都已經(jīng)明確了。
南疆國主懷疑朝中有人在勾連大乾,布局邊塞之地,意圖謀反。
任也因為本身就是受害者,棋中人,所以他最適合去當(dāng)一把快刀,可以毫不顧忌任何朝中政黨,從而查明真相。
大胖龍知道任也不愿意當(dāng)這把刀,所以才愿意給出清涼府兩年稅收。
但任也一頓拉扯之后,卻根本沒同意這個價格,甚至也沒有提出價格,只還在觀望。
這個態(tài)度,是他和楓林,李彥,愛妃之前就商量好的,入京后不管面對誰,都不要輕易給出承諾,要做到不答應(yīng),不負(fù)責(zé),把渣男的性格貫徹到底。
當(dāng)然,這種拉扯一定要掌握好尺度,太飄了,很容易適得其反。
所以,任也一直在裝可憐,裝害怕,說難處。
大胖龍了解他,就像是農(nóng)民伯伯了解大糞,所以也不急著問價。
當(dāng)然,他最后也可以不答應(yīng),不過,任也同樣也可以查的很敷衍,最多到觀風(fēng)和韓嬋這一環(huán)就收網(wǎng)。
……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
任也入巫神宮,且在映月湖的亭子內(nèi),見到了干巴瘦的萬武帝。
他站在亭外,迎著冷風(fēng),鄭重行友邦小王之禮:“清涼府懷王——朱子貴,叩見上國之主。愿萬武帝,萬歲萬歲萬萬歲?!?/p>
亭中,萬武帝笑吟吟的擺手道:“故人之子,免禮吧?!?/p>
“叩謝龍恩?!?/p>
任也緩緩站直身體,一臉的諂媚之相:“今日能見龍顏,真乃八百字修出來的福氣啊?!?/p>
“賜座。”
萬武帝輕擺了擺手后,數(shù)名太監(jiān)便搬著特殊的椅子,放在了亭中左側(cè)的位子。
任也暗中偷瞄這干巴瘦的老頭,心里還是有犯嘀咕的,對方的氣場太強(qiáng)了,而且身體內(nèi),似乎隱隱有一股可壓制住自身氣息的詭異力量。
他邁步上了臺階,屁股搭了個邊,坐在了椅子上。
萬武帝目光平視,瞧著映月湖的水面,輕聲感嘆道:“當(dāng)年,朕與你父王對弈邊疆時,就仿佛是昨日之事。唉,一年又一年,落葉掃舊人。對手,摯友……都走了啊?!?/p>
“都是你殺嘛,偶像!”
任也沒來由的想起了龍主和武帥。
萬武帝稍稍感慨的說了一句后,便扭頭瞧向了任也。
他雙眸明亮,不顯渾濁,銳利的跟刀子一樣,就那么平靜的瞧著任也。
“你在看我?在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任也故意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尬笑著點頭。
“清涼府乃一階之地,你卻身邊有多名四品,三品的高手追隨?!比f武帝淡笑著說道:“這朱子貴,還是以前那個紈绔的朱子貴嘛?”
任也聽到這話,內(nèi)心狂震。
……
吏部尚書府。
足足已經(jīng)等待了三日的金狼將巴烏,站在茶室內(nèi),背手瞧著陰云密布的天空,淡淡道:“悶熱難耐,天色昏暗。真是令人煩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