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妃，臣婦與老爺本是青梅竹馬，我倆自幼便定下了婚事……”

    錢夫人開口第一句，云綰寧就有了想毒啞她的念頭。

    既然是青梅竹馬，自幼便定下了婚事，如今兩人已經(jīng)年過半百。相互扶持走過這么多年，是彼此最親近的枕邊人。

    錢夫人居然還能對錢太守下毒手……

    這不是蛇蝎心腸是什么？！

    簡直該死！

    見云綰寧眼神冰冷，跪在地上的錢夫人打了個冷戰(zhàn)，“臣婦知道，臣婦這行為簡直是該遭天打雷劈！”

    “老爺一直都對我很好，把我放在手心呵護(hù)……”

    很好，云綰寧想毒啞她又多了一個理由！

    這不是恩將仇報？！

    人家錢太守對她那么好，她的心腸是石頭做的不成？！

    不只是云綰寧為錢太守打抱不平。

    就連錢珠兒與周長風(fēng)，也都眼神憤恨的盯著錢夫人。

    “是我一直不知道珍惜，總是惹老爺生氣?！?br />
    云綰寧在凳子上坐下，撐著額角不耐煩的看著她，“本王妃只想知道你謀害錢太守的理由，不想聽你的碎碎念?！?br />
    錢夫人到底是懺悔、還只是心里過意不去想哭訴一番，她并不關(guān)心。

    見她不耐煩，錢夫人弱弱的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哽咽著，須臾才重新開口，“臣婦一直都有個該死的毛?。汉觅€！”

    云綰寧微微瞇了瞇眼，心里大致有了猜測。

    “這些年，因著臣婦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前前后后賭輸了近千萬兩銀子……”

    千萬兩白銀對云綰寧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對錢珠兒和周長風(fēng)而言，卻是一筆巨大的數(shù)字！

    夫妻倆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錢珠兒又忍不住想動手了，“你這個禍害！你就是個禍害！這些年我問了你多少次，我暗中貼補(bǔ)你多少？”

    “你總說約莫只有幾十萬兩銀子，原來你一直在說謊！”

    “不只是你滿口謊言，父親居然也幫你瞞著，你怎么不去死啊！”

    近千萬兩白銀，的確是一筆龐大的數(shù)字。

    尋常人家，幾百兩銀子足以過一輩子。

    錢太守就算家底再厚實，這半輩子也拿不出近千萬兩銀子來！

    這其中，錢珠兒前前后后貼補(bǔ)了她也有足足十萬！

    但十萬對于錢夫人輸?shù)舻哪切┿y子，不過是車水杯薪！

    難怪錢珠兒情緒如此激動，難怪她對錢夫人總帶有一股子莫名的敵意。原來這一切，都是錢夫人自己作的！

    云綰寧略有些驚愕的看著她們母女二人。

    錢夫人泣不成聲，悔恨交加，“珠兒，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都是娘對不起你們……”

    “你對不起我什么？你對不起的人是我父親！”

    錢珠兒歇斯底里的大吼。

    好好的“審問”，變成了母女二人的“坦白大會”。

    一個哭著認(rèn)錯，一個吼著咒罵。

    云綰寧與周長風(fēng)對視一眼，周長風(fēng)明白她的意思，用盡全力將錢珠兒帶走了，“珠兒，你跟我來，我們先出去?！?br />
    “讓明王妃把事情問清楚?！?br />
    錢珠兒自是不肯離開。

    她對周長風(fēng)拳打腳踢，又打又罵又踹又咬，“周長風(fēng)，你放開我！”

    但女人的力氣再大，又哪里敵得過男人？

    錢珠兒又不會功夫，自然拼不過周長風(fēng)。

    她被帶出去了，房里重歸寂靜，只有錢夫人的輕聲抽泣。

    翠瑤膽戰(zhàn)心驚的站在一旁，一時不知道該退下、還是就站在原地裝聾作啞。

    她只覺得，這位明王妃雖然沒有動怒，就這么臉色淡淡的坐在桌邊，那周身似乎縈繞著暴風(fēng)雪似的。

    整個房里的溫度也漸漸低下來，仿佛被冰霜覆蓋。

    這強(qiáng)大的氣勢，讓翠瑤不敢多看第二眼！

    半晌，云綰寧才淡淡的問道，“所以你這一次之所以對錢太守下毒，可是因為有什么把柄被別人抓住了？”

    “是否賭輸了銀子堵不上窟窿，才被人利用？”

    從錢夫人交代她好賭、還賭輸了近一千萬兩白銀之后……

    云綰寧心里便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錢太守與錢夫人，是少年夫妻。

    錢夫人說起錢太守時，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愧疚與愛意。

    若她當(dāng)真深愛錢太守，是做不出對他下毒的事。

    除非——被人逼迫！

    雖說不算是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但一個人若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也的確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

    就比如眼下的錢夫人。

    聽云綰寧這么一說，錢夫人抬眼驚愕的看著她。

    這位明王妃會讀心術(shù)不成？！

    她羞愧的點頭，“明王妃，我早早答應(yīng)過老爺，不會再出去賭。老爺也曾嚴(yán)打賭博，街頭巷尾的賭坊紛紛關(guān)門。”

    “但是，但是總有一些膽大的，暗中開設(shè)了黑賭坊。”

    “我也是，我也是手癢……”

    錢夫人羞愧的低下頭，早已面紅耳赤。

    難怪方才想要自己割斷手呢。

    原來是因為這一點！

    云綰寧對她沒有半點同情，只冷冷的問道，“然后呢？”

    “前些日子，聽說黑賭坊來了一位賭神，打遍天下無敵手！我本答應(yīng)了老爺，一定會痛改前非……”

    錢夫人低低的說道，“那一日老爺出門巡查，我實在按捺不住，便去見了那一位賭神?！?br />
    “卻沒想到短短一日，我就賭輸了十萬兩銀子！”

    一日之間就賭輸了十萬兩銀子？

    這是賭多大?。?！

    就算錢太守家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她這般揮霍吧？！

    云綰寧皺眉，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反感。

    錢夫人低垂著頭，察覺不到云綰寧的厭惡的目光，只繼續(xù)抽泣著說道，“我心里不服氣，約好了第二日又去?！?br />
    “我尋思著，我好歹也是有經(jīng)驗的人了，第二日多帶點銀子一定能翻本?！?br />
    “卻沒想到第二日又賭輸了，還倒欠好幾萬?！?br />
    “第三日，我便帶了銀子又去……”

    聽到這里，云綰寧很想一腳踹死她了！

    這錢夫人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居然想法如此簡單，果然是蠢而不自知！

    她竟不知，賭博害死人？！

    “只是我將府中所有銀子都賭輸了，這一次帶的銀子是，是……”

    見她又開始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眼神閃躲著不敢看她，雙手緊張的交纏在一起，云綰寧便知道這筆銀子有問題！

    她強(qiáng)忍怒火，冷聲問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