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婉和洪美玲打賭的事情，沒多久傳遍了軍區(qū)和農(nóng)場。

　　九點(diǎn)九成的人都覺得這位新來的排長夫人會收拾東西灰溜溜離開農(nóng)場，剩下的零點(diǎn)一，自是姜晚婉的親友團(tuán)。

　　秦小也找過來時，姜晚婉已經(jīng)給成年雞打完疫苗，她從縣城收來不少紙殼箱子，把小箱子縫成大箱子，箱子里面放著塑料布做的水袋，一個箱子放一百個雞蛋，無需老母雞，飯炕上蓋著被子恒溫培育。

　　朱大叔住在雞舍，六個箱子擺滿炕，他無需干別的，每天把箱子里的溫度控制好就行。

　　姜晚婉帶秦小也看了自己做的培育箱：“房子已經(jīng)找好，什么時候走？”

　　她視線落在秦小也肚子上，她穿得寬松，人清瘦，仔細(xì)看，也能發(fā)現(xiàn)顯懷了。

　　比起第一次見的秦小也，輕松活潑，現(xiàn)在眉宇間總攏著愁容。

　　“……唉，我等下就去提?！?br>
　　她搓了搓眉心：“媽的，每天看那個女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心情就不是很好。”

　　“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在揭穿她的真面目?！?br>
　　上次和姜晚婉談完后，秦小也覺得自己應(yīng)該為孩子奪回一切。

　　發(fā)酒瘋的又不是她，犯錯的是程含章，她是受害者。

　　等孩子生下來，程含章也不能把他掐死。

　　“這件事多虧你，等孩子出來讓你當(dāng)干娘。”她在這沒有認(rèn)識的人，若不是姜晚婉，她不知道要做多少傻事，吃多少苦。

　　姜晚婉笑著答應(yīng)：“好。”

　　秦小也問到地址，不想耽誤時間了，直接回軍區(qū)去找程含章。

　　她等了一會兒，程含章忙完才進(jìn)辦公室。

　　“團(tuán)長，我想退伍，希望你批準(zhǔn)。”

　　程含章拿著鋼筆的手頓住，他抬起頭看著秦小也：“為什么？”

　　這段時間他很忙，忙程家的事，忙溫如意的事，好像……很久沒注意過她。

　　瘦了。

　　秦小也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理由：“我家里找來，說我爹因?yàn)橘€被抓，我娘病重，弟弟要念書卻沒錢，我最近身體也不太好?！?br>
　　程含章了然，怪不得瘦這么多。

　　秦小也跟他幾年了。

　　忽然離開，他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兒，他素來是個通情達(dá)理的人，按理應(yīng)該直接放她離開。

　　第一次有點(diǎn)不想放人。

　　看他默不作聲，秦小也緊張地捏緊褲子，手心里汗涔涔，手指微微顫抖。

　　好半晌后，程含章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沓錢，粗略差不多一千。

　　他把錢放紅木桌上，指尖按著錢推出去：“你回去于事無補(bǔ)，錢寄回去?！?br>
　　秦小也剛想說不用，就聽程含章站起來說：“走，我?guī)闳メt(yī)院檢查身體?！?br>
　　他順勢抓住桌上的鑰匙。

　　走到秦小也身邊，鬼使神差又扣住秦小也手腕：“走。”

　　他也瘦了，手腕像竹節(jié)，兩邊收進(jìn)去，襯得腕骨突出，但是力氣大得很，秦小也掙扎兩次沒有掙扎開。

　　“我稍微有點(diǎn)感冒，身體沒什么事，我家里缺的不是錢，是人，都需要我照顧?！?br>
　　“團(tuán)長你幫我批準(zhǔn)了吧?！?br>
　　秦小也嗓子里面帶著淡淡的哀求。

　　再不出去，孩子就顯懷了。

　　程含章皺起濃眉，他時間不多了，希望最后的日子里，秦小也能在身邊。

　　離別乍起，他才發(fā)現(xiàn)秦小也的存在感這么強(qiáng)。

　　“你當(dāng)軍區(qū)是兒戲？”

　　秦小也沒想到他這么難纏，她只能兵行險招，用姜晚婉告訴她的辦法，一個……可以讓所有男人都聞風(fēng)喪膽的辦法。

　　“除了這些，還有個原因?！?br>
　　程含章眉頭松開幾分，心又提了起來。

　　他就知道秦小也另有其他理由：“你說。”

　　初春的天，小草破土而出，風(fēng)裁了柳樹一點(diǎn)點(diǎn)尖尖，冒著綠意，程含章不喜歡憋悶，進(jìn)辦公室把窗戶打開，風(fēng)從外面吹來，帶著淡淡的草木香。

　　陽光正盛，落在秦小也臉上，模糊了幾分她的表情。

　　秦小也沒被他扣住的手攀上他的胳膊，她個子在女生里絕對不矮，在程家得天獨(dú)厚的基因面前，足足矮了一個頭。

　　在她攀上去的瞬間，程漢章的身體緊繃起來。

　　秦小也抬起頭，深情地看著他：“因?yàn)槲铱刂撇蛔∥易约?，我喜歡上你了?！?br>
　　屬下離開他的原因，是喜歡他。

　　程含章默默松開了秦小也的手腕。

　　“別開玩笑?！?br>
　　兩個大男人談戀愛，他覺得光是聽這句話，夜晚入夢，程家祖先都會扇他幾個耳光。

　　秦小也本就是女人，她以前刻意扮男人，不裝了，女氣盡顯，眼睛溫柔如水，多情的看著自己心中的情郎。

　　“沒開玩笑，我不止喜歡你，我還想日你?！?br>
　　“你在下，我在上，我還想看看你菊花的模樣?！?br>
　　這些話都是姜晚婉教她背的，秦小也看著程含章從不舍到詫然再到驚恐的眼神。

　　她覺得姜晚婉就他媽是個天才！

　　程含章是誰，程家子孫最耀眼的那一個，從小被嚴(yán)苛培養(yǎng)，飽讀詩書，又在軍區(qū)摸爬滾打，可謂文武雙全。

　　根正又苗紅。

　　這種話不僅讓他驚訝，也污了他的耳朵。

　　他一把甩開秦小也的手，臉紅了白，白了紅，他強(qiáng)忍了幾口氣：“滾！”

　　秦小也抓起桌上的錢塞兜里，麻溜走到滾了。

　　門關(guān)上后，程含章頹然坐回椅子里，簡直是……歪風(fēng)邪氣，邪他媽骨子里了。

　　一想到自己身邊的下屬對他抱有這樣的感情，程含章腦子里亂成麻，他的呼吸調(diào)整不順，激的氣管又癢又疼，劇烈的咳了幾聲后，他吐出口血。

　　程含章痛苦的抓住胸口衣服，顫抖著從抽屜里拿出幾顆配置藥丸放嘴里，藥很苦，卻壓不下他仿佛被炮轟過的三觀。

　　“含章我可以進(jìn)來嗎？”

　　天氣回暖，溫如意拿出自己壓箱底工裝衣服穿上，格子襯衫工裝褲，還扎了倆麻花辮子。

　　這年代的姑娘都喜歡工裝衣服，為啥啊，大家有工就有面，沒有工作的，穿上工裝服也讓人高看一眼。

　　溫如意學(xué)歷不行，也沒有啥正經(jīng)工作，缺啥補(bǔ)啥，把溫書芹穿剩下的工裝褲當(dāng)寶貝一樣稀罕著，有重要場合才穿上。

　　程含章擦掉嘴角的血跡：“進(jìn)來。”

　　溫如意進(jìn)來看到桌上的退伍申請：“秦小也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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