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辭在家里等了整整三天。
三天前姜稚魚離開時曾說過，三天后就會來接他和牧野。
可三天又過去了一個晚上，如今天都已經(jīng)黑了，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沈牧辭看向天邊，山間夜里起霧了，遠(yuǎn)方模糊的山頭黑沉沉的，一眼看不到頭。
他干凈的眸中，漸漸染上了失落。
早就知道結(jié)果了不是嗎？對此，他應(yīng)該一點都不意外。
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又怎能不自量力，奢求太多？
沈牧野這時從村口跑了回來。
他氣喘吁吁道：“哥，沒有看到外地開進(jìn)村的車輛，稚魚姐姐還回來不回來啊？”
沈牧辭慢慢將目光，移到弟弟的臉上，少年嗓音冷清，似乎還含著幾分低啞。
他緩緩開口，語氣溫吞，聽不出情緒：“她不會回來了?！?/p>
沈牧野也垂下眼眸，但他只是失落了三秒鐘，又重新抬起了頭來。
“我覺得，稚魚姐姐不會欺騙我們的！她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哥！我們再等等她！”
沈牧野對姜稚魚，有種說不出的信任。
他的眼底滿懷希望。
沈牧辭并未多說什么，他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又慢慢的走進(jìn)了屋子里。
沈牧野卻坐在院子里的小矮凳上，兩只手撐著自己的腮幫子，看向天邊的月亮：“稚魚姐姐，你到底什么時候來接我們？”
……
姜稚魚比約定的時間，晚來了整整兩日。
當(dāng)她重新出現(xiàn)在這座小村莊的時候，只讓沈牧辭覺得恍惚。
“你怎么來了？”
少女站在一個風(fēng)口，清風(fēng)襲來，撩起她的衣擺，她攏了攏衣衫，似乎覺得冷。
“我說了，我會來接你?！?/p>
姜稚魚朝他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沈牧辭，收拾下你的東西，還有你弟弟，一起跟我走?！?/p>
沈牧辭愣了愣，似乎無法分辨她這話是真是假。
他皺眉，不可置信道：“你家里人……同意了？”
姜稚魚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一旁的沈牧野倒是比他更加興奮。
見姜稚魚讓他手勢東西，沈牧野興高采烈的往屋子里沖，將自己的書本裝進(jìn)了書包。
還順手將沈牧辭那些視若珍寶的試卷，也全都帶了出來。
“姐姐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哥哥將這些東西拿了又裝，裝了又拿，生怕你不來了?！鄙蚰烈皹泛呛堑?，滿臉喜氣。
姜稚魚揉了揉沈牧野的臉蛋，隨即側(cè)過身子，示意兄弟二人上車。
“村里那邊我已經(jīng)打過了招呼，你們先跟我走，我再讓人，慢慢辦理轉(zhuǎn)學(xué)的手續(xù)?！?/p>
沈牧辭明顯想的更多，“那去了榕城，我和弟弟，去哪所學(xué)校？是你……父母，幫我聯(lián)系安排的嗎？”
姜稚魚眼底又是閃過一抹心虛。
她含糊其辭道：“等去了再說，現(xiàn)在還沒那么快安排好，你們先去適應(yīng)下榕城的生活環(huán)境?！?/p>
沈牧野已經(jīng)坐進(jìn)了車?yán)?，沈牧辭猶豫了下，才坐進(jìn)去。
一旁的小唐把姜稚魚拉到一旁。
“稚魚，這樣真的好嗎？瞞著你爸爸媽媽，就這樣把他們帶去榕城，等你父母知道以后，會不會……鬧翻了天?！?/p>
其實，姜稚魚父母根本就沒答應(yīng)讓沈家兄弟住進(jìn)家里。
姜稚魚在家里給他們做了幾天的工作，卻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jìn)。
見他們遲遲不松口，姜稚魚只好先聯(lián)系了小唐，將她名下的那間公寓，空了出來。
她想，先把他們帶去榕城，再慢慢打算，總歸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
小唐比姜稚魚大幾歲，考慮的事情也更多，她總有一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瞞著你家人……是不是太不合適……”
姜稚魚輕輕嘆氣，“沒什么不合適的，我爸媽都是很好的人，只是一時沒想通而已，回頭我再和他們慢慢說?！?/p>
小唐又說道：“那學(xué)校的事呢？憑我們的能力，根本就沒有辦法安排好……”
榕城是大城市，入學(xué)要戶籍，又要房產(chǎn)，可沈家兄弟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
要么就只能讀貴族私立，可私立學(xué)校巨額的學(xué)費，那可不是一般人的負(fù)擔(dān)起的。
姜稚魚這招先斬后奏，在小唐看來，就是離經(jīng)叛道。
這樣做，隱患太大了。
“先別想那么多?！?/p>
見沈家兄弟朝自己看過來，姜稚魚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唐的手背，“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我都不慌，你慌什么?！?/p>
姜稚魚的自信，來自于從小優(yōu)渥的家庭條件，給予她的底氣。
她清楚自己的行為，雖然確實離經(jīng)叛道，但本意是好的。
小唐自然不好再說什么，一行人往榕城的方向行去。
汽車開過坑坑洼洼的山路，顛簸的路面搖搖晃晃，姜稚魚握著車上的扶手。
沈牧野滿眼好奇，全是對外面世界的憧憬。
他和沈牧辭一樣，長到這么大，去得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鎮(zhèn)上的集市。
“姐姐，榕城是什么樣子的？有很多和你車子一樣漂亮的小汽車嗎？”
“是不是每個人都穿著皮鞋，打著領(lǐng)帶？”
“是不是每個榕城的孩子，早上都會吃面包和牛奶??？”
在沈牧野看來，面包和牛奶就是極好的食物了。
姜稚魚唇角彎笑，覺得沈牧野十分天真。
她說道：“等你去了榕城，當(dāng)了榕城人，就知道了?！?/p>
“榕城人……我也會成為大城市的人嗎？那……”沈牧野還想再問點什么，可沈牧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
“安靜一點。”
他看到姜稚魚靠在車子上假寐，滿臉疲憊的樣子，猜測她應(yīng)該是昨天半晚上就開始趕路了，沒休息好。
沈牧野吐了吐舌頭，只好將到了唇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山路行駛了半個小時，途經(jīng)鎮(zhèn)上，姜稚魚和小唐太困，已經(jīng)靠在車上睡著了。
沈牧野不停朝外面張望著。
今天鎮(zhèn)上剛好有集市。
平時要走半小時，才能走完的集市，開車不過幾分鐘，就已經(jīng)到了集市末尾。
很快，汽車開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要平坦許多，沈牧野張望著四周，又看向自己哥哥。
他用力握住他的手。
沈牧辭感受到了弟弟的緊張。
“等去了那邊，要好好聽話知道嗎？要比在家里時更勤快點，以免惹人家厭煩?！鄙蚰赁o叮囑道。
沈牧野點點頭，“你放心吧哥哥！我絕對不會給稚魚姐姐添麻煩的！”
姜稚魚睡得迷迷糊糊睡了一個小時，電話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