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灘涂,烏泱泱一大群人圍成一圈。
孟慕山大剌剌地走了出來,皮笑肉不笑道:“葉姐,您和霍爺故地重游,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他老人家人呢?”
葉鵑抿著嘴,沒說話。
“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霍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慫了?”孟慕山瞇了瞇眼,沒有錯過女人身上散發(fā)出的恨意,他上前一步,幽幽道,“還是說……現(xiàn)在這位,根本不是霍擎。”
見葉鵑始終一副不言不語明顯在拖延時間的樣子,孟慕山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咬著煙嘴啐了口。
“當年你們鬧得那么難看,這些年以來也一直針鋒相對,擺明了老死不相往來,我還以為你是真有骨氣,沒想到……呸,女人就是賤!”
啪!
一個巴掌甩偏了孟慕山的臉,連嘴里的煙頭都掉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連當事人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好半晌,孟慕山才震驚道:“你……你他媽竟然敢……”
啪!
又是一巴掌。
幾乎沒人看得到,葉鵑是怎么出手的。
“我為什么不敢,你算老幾啊,真當我是吃素的?你也說了,這些年來,我和霍擎一直針鋒相對,處處搶場子,他都忌諱我三分,你憑什么認為,我只是個不會還手的弱女子?”
葉鵑譏諷地笑了笑:“我現(xiàn)在真后悔,當年你犯錯求霍擎饒你一次,我居然還幫你說了幾句好話,沒想到狗腿子也有當白眼狼的潛質?!?/p>
“你這樣一個不忠不義的東西,早就該死了!”
孟慕山勃然大怒:“給老子把她抓起來,扒光了扔到海里去!我倒要看看,他霍擎能忍多久!”
這聲令下里面,多少挾帶著一些私人因素。
畢竟,他曾經也喜歡過葉鵑。
但當年不可能,現(xiàn)在看樣子依然不可能。
他惱羞成怒了。
孟慕山喪失了理智,他的手下們可沒有,一個個面面相覷,領頭的小心翼翼開口道:“孟哥,她身后可是葉家,這要是……”
“怕什么!反正這事到最后會一并算在霍擎的頭上,想成大事,就不要瞻前顧后,什么葉家,早晚……”
“我認為,你應該認同你手下的顧慮?!?/p>
冷不丁,人群外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眾人一起循聲望去,看清來人后,霎時緊張起來。
這是種本能。
霍擎在港城的威望太大了,即使他早已不復年輕時的風采,甚至想著轉型,從而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覺得他人到中年開始變得畏手畏腳,膽小怕事。
“你終于出來了?!泵夏缴降靡獾匦α似饋?,朝著對方來時的方向一看,微微皺起眉,“不對啊……”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么:“原來,是聲東擊西,或者……是我們葉姐戀愛腦發(fā)作,甘愿當你的替死鬼?”
不遠處,葉鵑的臉色不太好。
就在孟慕山準備諷刺幾句的時候,殷遲舟突然開口道:“我不是已經死了么,還怎么替?”
這話一出,眾人再次表情紛呈。
孟慕山臉色丕變:“我就知道你不是霍擎,你到底是誰!”
“這么說,你承認曾經殺過我一次,事后非但沒有任何后悔和害怕,當再次見到我的那一刻,就又開始謀劃第二次?!币筮t舟淡淡道。
孟慕山死死盯著面罩,整個人透著疑神疑鬼地驚慌,不過很快,就露出陰毒的冷笑:“呵……不管你是誰,我能弄死一次,就有第二次,弟兄們,上!”
殷遲舟沒后退,而是幾個箭步沖向葉鵑,拉住女人往旁邊一撲。
呯!
孟慕山手臂中了一槍。
“媽的!”他就地一滾,左手伸進外套內口袋,還沒摸到什么,又是一聲。
左臂也中了彈。
“孟哥!”
“孟哥你沒事吧?”
主心骨倒下,人群頓時像一盤散沙,亂了套。
孟慕山被扶起,疼得咬牙切齒:“還不趕緊把那兩個人抓住!一群廢物!”
眾人立即分為兩撥,一部分找射擊者,一部分轉向不遠處的兩人,他們背后就是海灣,無處可逃。
事實上,殷遲舟根本沒動,他只站在葉鵑身前,神色自若。
很快,大家察覺到不對勁。
不知什么時候,海灣來了許多船只,也可能,早就停泊在那里。
每只船上都跳下來數(shù)十人,烏泱泱,全副武裝的逼近。
眨眼的功夫,就將他們給包圍了。
“孟慕山,你涉險故意殺人、非法洗錢等多項罪名,現(xiàn)在要求你配合調查……”
直到戴上手銬,孟慕山才明白,這是個局。
這個假霍擎根本不怕被拆穿,他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逼自己露出野心和馬腳。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
“你究竟是誰?”經過對方身邊時,他惡狠狠地發(fā)問。
霍擎這一生,無子無女,身邊只有自己在內的幾個親信。
到底是誰,不僅能完美模仿,還一心為對方復仇?
他絞盡腦汁,怎么都想不到可疑人選。
殷遲舟沒回答。
他不認為,自己有滿足心愿的義務。
與港城警方打過招呼后,殷遲舟來到葉鵑面前:“我要先回一趟京市,恐怕不能送你了,一周后,龍?zhí)渡侥_見?!?/p>
“還有見的必要么?”女人扯了扯嘴角。
主犯已經抓住了,另一個同樣逃不掉。
她也快熬不住了。
吹著熟悉又陌生的海風,她連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或許往后余生,她都不會再踩上這片土地。
故地重游,伴隨而來的,往往是觸景傷情。
而她不能永遠沉浸在悲傷中,她肩上還有整個葉家要撐。
殷遲舟沒解釋,也沒強求,只溫聲道:“到時候我會去祭拜,你要是有空就來?!?/p>
說完,他點了下頭,轉身往來時的路快步走去。
汽車仍停在路邊,車里人顯然早就悶壞了,正扒著頂窗的玻璃往遠處看。
可顯然,眼神不怎么好,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接近。
叩叩。
他屈指敲了敲車窗,女孩嚇得腳一滑,差點摔下來。
陳穎芝拉開車門,沒好氣道:“告訴你,本小姐已經打算走了,把你仍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