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顧清駕車到了一家茶餐廳。
她朝提前預定的位置走去的時候,看見馮正端已經(jīng)坐在了那兒。
不過他雙手緊緊握著,看上去有些緊張。
她揚了揚唇,抬腳朝他走去,徑直在他對面落坐。
“馮教授,您來這么早?”
看見顧清,馮正端那股心虛登時往上涌。
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也剛到不久。”
察覺到他的心虛,顧清不慌不忙地開口:“馮教授,徐雅找過你?!?/p>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仿若沒意料到她會這么快地知道這事兒,馮正端吃驚地看著她,頓了頓,最后搖頭嘆息:“果然,什么事都瞞不住你。”
顧清不置可否,細長的雙臂橫在桌面:“所以她對你做了什么,讓你選擇幫她撒謊?”
馮正端藏在桌下的手緊了緊:“徐雅她以拜訪的名義,約我見面,等我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只是她計劃中的一環(huán)。她說她有個很在意的病人,她想給那位病人醫(yī)治?!?/p>
“但前提是要取得病人家屬的信任,所以就讓我替她做偽證,承認她就是Evelyn。我跟你這么熟,怎么可能會允許別人冒用你的名號?所以我一口拒絕了?!?/p>
說到這,馮正端看了顧清一眼,接著又埋下頭。
“但是……”他深深嘆了口氣,無奈道:“這個女人,竟然拿我的小孫子還有我的兒子兒媳的安全來威脅我。Evelyn,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昧著良心說謊話??墒俏业募胰?,總不能因為我的原因,遭受到傷害吧?”
“所以,所以我最后還是答應了她。接著她就帶我去了病人家屬那里,當著家屬的面為她作證。”
越往后面說,馮正端感到老臉越發(fā)漲紅,是羞愧的漲紅。
“您放心?!?/p>
顧清溫和的嗓音從對面?zhèn)鱽怼?/p>
馮正端抬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顧清清澈的雙眸格外坦蕩,看上去平靜且溫和。
她說道:“馮教授,您的小孫子、還有您的兒子兒媳,包括您,我都會安排人好好保護,絕對不讓你們受到一絲傷害,您盡管放心?!?/p>
馮正端呆滯片刻,消化完她說的這句話后,半天才道:“Evelyn,我?guī)椭鴦e人冒用你的名號,你不生氣?”
顧清搖頭淺笑道:“徐雅說的那個病人,是我的丈夫?!?/p>
馮正端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竟然有這么巧合的事兒?”
顧清點點頭,對他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不必愧疚。至于你家人那兒,你大可放心,我會找人保護好他們的?!?/p>
她越是溫和有禮、落落大方,馮正端就越是感到羞愧,嘴張開又合上,終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此時此刻,茶餐廳的某處角落,一個黑色上衣的男人正在通話,視線卻一瞬不移地落在右前方,顧清和馮正端兩個人身上。
電話接通后,他低聲道:“小姐,馮正端跟顧清正在見面?!?/p>
電話那端的徐雅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了,你繼續(xù)跟著?!?/p>
掛掉電話后,徐雅撥了另外一通。
片刻,對面接通。
陸夫人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來:“喂,小雅?”
徐雅柔聲問道:“伯母,您見過顧小姐了嗎?”
陸夫人今早在顧清那本來就不愉快,現(xiàn)在聽徐雅提起她,又開始憋悶。
她懨懨地回了句:“今天上午去找了她?!?/p>
徐雅又問:“那您有跟她提起過,是馮教授親口承認我是Evelyn嗎?”
陸夫人以為她是怕自己沒給顧清表達清楚,沒好氣地應道:“該說的我都說了?!?/p>
聞言,徐雅唇角勾起一絲冷笑,佯裝出緊張后怕的語氣:“怪不得。伯母,您知道嗎?剛才我出來準備喝杯下午茶,正巧撞見顧小姐,我原本想上去打招呼的,結(jié)果沒想到……”
說到這,她刻意停頓。
陸夫人追問:“然后呢?”
徐雅繼續(xù)道:“然后我看見,她竟然和馮教授見面了,還坐在一張桌前。伯母,您說顧小姐她會不會是聽您提過馮教授,她不想我跟景炎有接觸,所以打算用錢買通馮教授,最后污蔑我不是Evelyn?”
聽了這話,陸夫人否定道:“不可能,清兒不是這種人。”
見她這樣維護顧清,徐雅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妒意,說話的語氣卻還是溫婉輕柔:“伯母,人心叵測,顧清她能嫁進陸家,爬到這個地位,斷不可能輕易放棄這種生活。她作為景炎的妻子,擔心我覬覦景炎,我能夠理解,她有這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越說越委屈:“可是……她不能在背后耍手段呀?!?/p>
聽完徐雅的話,陸夫人陷入沉思。
她雖然氣顧清不聽她的話,但還沒氣得糊涂。
想起今早去見顧清時,張姨在她耳邊說的那些話,陸夫人神情凝重。
良久,她開口道:“雖然我沒那么了解清兒,但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能感受到,她是個真誠的孩子?!?/p>
聽她這語氣不僅沒有多重視,反倒還有些偏向顧清,徐雅有些氣急。
“伯母,您……”
陸夫人打斷她:“好了,顧清那邊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就算他們夫妻兩個再怎么不同意,再怎么阻止,我都會讓景炎接受你的治療。我就算綁,也要把景炎綁進手術(shù)室?!?/p>
發(fā)覺她態(tài)度還是沒有被動搖,徐雅這才挑眉笑了起來:“伯母,有您這句話就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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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給陸景炎治療過后,兩人各自洗了澡。
陸景炎還有剩下的一些工作事務沒處理完,結(jié)束后他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將近凌晨。
他合上電腦,滾著輪椅出了書房。
進入臥室,結(jié)果看見床上沒人。
他眉心蹙起,心底忽然發(fā)慌,正想叫人,偌大的露天陽臺恰時吹來一陣微涼的風,輕柔的窗簾揚起淺淺的波浪。
陸景炎抬眸看去,才發(fā)現(xiàn)顧清背對著他,雙手搭在欄桿上,仰頭望著天空。
她今晚穿了一套香檳色的睡裙,與窗簾的顏色很相近,所以剛開始沒注意到。
陸景炎不禁自嘲地扯了下唇角,回想起剛才進屋沒看見她時,他當時心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緊張與失措。
他斂了斂眸子,復抬頭看向她單薄的背影:“怎么還沒睡?”
聽見陸景炎的聲音,顧清回頭,笑意從嘴角蔓延:“等你呀?!?/p>
她嗓音輕快,帶著點嬌俏,晚風將她烏黑的秀發(fā)拂起,飄在空中如綢緞般柔軟。
陸景炎微愣了下,唇角不自覺浮起一抹笑。
他滾著車輪在她身邊停下。
顧清順勢坐在他腿上,陸景炎無聲地攬住她的腰背。
顧清雙手捧著他的臉,故意夸張地露出萬分同情的表情:“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到家還要加班。這是誰家的小可憐呀?”
不給陸景炎接話的機會,她幽幽嘆道:“嗐,原來是我家的。”
她表情搞怪可愛,說出來的話更是讓陸景炎受用。
陸景炎勾了勾唇,終是忍不住低笑出聲。
“別動?!鳖櫱鍖⑺瓜碌哪X袋托起來:“我給你按按。”
說罷,她雙手摁住陸景炎兩邊的太陽穴。
陸景炎疲憊到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在她指尖的揉捏下漸漸放松下來。
可沒幾分鐘,顧清的手就開始不安分了。
她纖長手指劃過他的眉毛,小聲嘟囔:“景炎,你的眉毛好濃,眉骨也好好看。”
接著,指尖又落在他鼻根處:“鼻梁也好看,又挺又直,像是打了陰影一樣?!?/p>
說到這,她自顧自笑了起來,視線先一步落在他的唇瓣上。
“但是,我最喜歡你的嘴唇。”她手指摩挲著陸景炎的唇瓣,眼神些許迷離:“又軟又甜?!?/p>
她聲音輕柔婉轉(zhuǎn),吐出來的話也輕飄飄的。
陸景炎視線落在她精致漂亮的臉蛋,這才發(fā)覺她臉頰泛著紅暈,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朦朧縹緲,唇不點而紅,身上還散發(fā)著淡淡酒香,看上去似醉非醉。
他抬手握住顧清的手腕:“你喝酒了?”
顧清豎起手指比了個數(shù)字:“喝了兩杯。”
陸景炎問:“心情不好?”
顧清刻意唱反調(diào):“就不能是因為開心嗎?”
陸景炎溫柔地點了點頭,問她:“好,那是因為什么這么開心?”
顧清促狹一笑:“不告訴你。”
話落,她傾身吻上他的唇。
陸景炎如何受得了她的撩撥?
他徹底沒了轍,捧著她臉龐,撬開她的唇齒,用緊密而纏綿的吻回應。
夜幕下,繁星鋪滿整片天空,帶著涼意的晚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別墅的露天陽臺上,兩位戀人緊緊相擁著,浪漫又不失美感。
熾烈而漫長的吻延續(xù)很久,陸景炎像個不知饜足的貪食小孩。
顧清忽然抵著他肩膀,與他的唇瓣分離。
陸景炎追了上去,抵著他肩膀的手使了點力。
他喘著粗氣,嗓音沙?。骸霸趺戳耍俊?/p>
顧清說道:“景炎,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先別問緣由。”
陸景炎雖納悶,但還是點頭:“我答應你?!?/p>
顧清繼續(xù)道:“不管媽跟你說什么,你都不要答應讓別人接手治療你。不是我不愿意你快點恢復健康,而是我不相信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陸景炎是極聰明的人,一聽顧清這樣說,很快猜到:“是不是徐雅對你做了什么?”
顧清沉默片刻,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徐雅她找來馮正端教授給她做偽證,說她是Evelyn。媽她相信了,所以就找上我,讓我主動放棄給你治療,讓徐雅來接手,不過我拒絕了?!?/p>
她猜測道:“照這情形,到時候媽很有可能會逼迫你接受治療,你要小心一點?!?/p>
聞言,陸景炎皺起眉頭:“她還真是個瘋子?!?/p>
“還有?!鳖櫱逭f道:“馮教授是被她威脅的,你找多點人去保護好他們一家,尤其是他的小孫子。”
陸景炎點點頭:“這事因我而起,我會保證他們的安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