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靜了十幾秒,這十幾秒內(nèi)只有電視機(jī)的聲音。
還是包盼弟先打破了這一份安靜,“小余,這面館是你跟錢蘭合伙開的吧?”
“是?!庇嗷蔹c頭。
“你們兩個合伙開的面館,那你們兩個都是老板,你們家有一個小姑子在面館上班拿工資了,那我們家也該有個人在面館上班兒。兩個人合開的面館,沒道理這面館里都是你們家的人呀!”包盼弟一邊說還一邊用手心背拍手心。
余惠搖頭,“嬸子,不是這個道理。當(dāng)初面館忙,錢姐想要做晚市,但我們兩個人忙不過來,我們合計再找一個人到面館上班。最開始是錢姐去找的她娘家媽媽,她娘家媽媽不來,正好我小姑子有空了,我才請我的小姑子到面館上班?!?/p>
“現(xiàn)在面館人手工了,三個人有的時候還比較閑,都分成了兩個班,要是再找一個人,就那么個小面館四個人上班兒,那還不得閑得打蒼蠅?”
包盼弟不耐煩地擺手,“你也不用講這么多,我只認(rèn)一個理兒,那就是這個面館既然是你和錢蘭合伙的,你家有個人在面館上班兒,那我們家就得有一個!”
余惠抿著唇沉默片刻,“當(dāng)初開這個面館,不管是租店面還是前期籌備的錢都是我出的,錢姐一分錢沒拿出來,她也就算是一個勞動力入伙?!?/p>
“從古至今,合伙做生意的,肯定是誰出的錢多,誰占大頭。我家即便多一個人在面館上班,你說破大天去,也沒人會說一句不對?!?/p>
這回輪到包盼弟沉默了,過了大約一分鐘,她才開口道:“你前期籌備,還有租店面花了多少錢?我們家補(bǔ)上不就行了。我們家多一個人去面館上班,每個月賺的錢你和錢蘭就五五分賬了。”
包盼弟心頭火熱,一張老臉都紅了。
顧家人以及與立新都被包盼弟的厚臉皮驚呆了,她擱這兒做啥春秋大美夢呢。
前期錢蘭不知道面館能掙錢,怕虧了所以不想投錢進(jìn)去,以人力入伙,只得了一成股。
面館掙錢了,包盼弟妄想把前期投入的錢補(bǔ)上,每個月收益五五分賬,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好的事。
于立新覺得臊得慌,屁股一抬,站起來跑了出去。
余惠冷然開口,“不行,這如何合伙,如何分賬的協(xié)議,在開店的時候,我和錢姐就簽了,斷沒有再更改的道理?!?/p>
“咋就不能再更改了,你們再重新簽一份不就行了?”包盼弟理所當(dāng)然地說。
“小余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不地道。錢蘭是真拿你當(dāng)好妹妹,你可沒拿她當(dāng)好姐姐。面館這么賺錢,你一個月分千把塊錢,就給錢蘭分一百多塊,你也真的是好意思。”
“我沒拿錢姐當(dāng)姐姐?”余惠冷笑,“這面館前期資金是我出的,做面的手藝也是我的,我完全可以把老家的侄女兒叫上來,自己開面館?!?/p>
“我就是看錢姐沒有工作,于大哥一個人的工資,不但要養(yǎng)老婆孩子,還要養(yǎng)老家的爸媽兄弟。家里負(fù)擔(dān)重,想著錢姐有個工作做,能賺點錢,多個進(jìn)項,減輕負(fù)擔(dān),才拉她入伙的?!?/p>
于壯面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嬸子你現(xiàn)在還說我不地道!”余惠十分生氣。
“罷了,既然我好心得到好報,我跟錢姐拆伙就是了。反正這個面館,錢姐也沒出一分錢,也沒有成本投入,明天開始,她就不用去面館做事了,這面館我自己開。”
錢蘭和于強(qiáng)剛走進(jìn)院子,就聽見余惠說這話。
錢蘭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余惠的意思,卻佯裝生氣地瞪著于強(qiáng)說:“看看你媽干的好事!”
于強(qiáng)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fā),抬腳進(jìn)了堂屋。
“媽,你這是在干什么?”
怔住的包盼弟回過神來,看了看大兒,又看了看余惠,張著嘴巴,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不住了小余,我媽年紀(jì)大了,腦子不好,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不管她說了啥,你都別往心里去?!庇趶?qiáng)彎著腰賠不是。
余惠冷著一張臉,冷聲道:“我看嬸子腦子好得很,這個面館我是不敢和錢姐合伙做下去,我本來是好心,覺得你們家負(fù)擔(dān)重,帶著錢姐一起賺錢,到現(xiàn)在卻成了我在坑你們一家一樣。”
“還是拆伙吧,于大哥你和錢姐也是知道的,你們家前期沒出一分錢,手藝也是我的。錢姐就出個力,這力我也出了,她這樣其實就跟別人找個工作上班一樣?!?/p>
“咱們大院多少軍屬,找個正式工作,一個月最多也就三十塊。我愿意分錢姐一成的純利潤,每個月最少都是七八十塊錢,已經(jīng)是夠可以的了。”
“我現(xiàn)在卻落了一個坑人,不地道的罵名,我何苦來的?”
“小余,你對姐的好,我都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以后也沒臉見你了,你要拆伙我沒意見?!卞X蘭紅著眼眶說。
包盼弟懵了,她就是為了小娟能去面館上班來的,咋就說到拆伙上頭來了。
顧淮目光冷冷地瞥了于強(qiáng)一眼,“拆吧,拆了我們自家人做自家的生意,還方便一些。沒有矛盾,不用分出去那么多錢,還省得好心背罵名?!?/p>
“等會兒給家里打個電話,讓秋雨把供銷社的工作賣了,到面館來上班?!?/p>
于強(qiáng)臊得抬不起頭來,沒臉面對顧淮和余惠,顧淮和余惠對他們兩口子和他們家怎么樣,他自己心里是有桿秤,對他們是非常感激的。
要不是顧淮,自己現(xiàn)在說不定還是個萬年老連長。
他們兩口子幫了他們這么多,有啥好事都想著他們一家,他媽卻顧家找這樣的事兒,他真的是覺得又尷尬又愧疚。
心里更是舍不得,這一個月百八十塊錢的分紅。
他雖然有因為錢蘭比自己掙得多,而覺得有些不得勁兒,但每個月有了這么多分紅,他的負(fù)擔(dān)真的減輕了很多,家里的生活也好了很多。
他正在心里想著要怎么道歉,就聽見他媽說:“拆就拆,反正錢蘭在面館干了這么久,做面的手藝都學(xué)到了,拆了我們自家也去開個面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