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撓了撓頭,“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在你們大隊下鄉(xiāng)的知青陳平安呀,你還教過我洗衣服,還烤過田鼠給我吃呢?!?/p>
余惠眨了眨眼睛,仔細在原主的記憶里找了找,確實有這么個人。
下了鄉(xiāng)什么都不會,對著洗不干凈的臟衣服掉眼淚,原主看見了就教他怎么洗。
還在他餓哭了的時候,把抓來給自己補充營養(yǎng)的田鼠,烤給了他吃,這人只在鄉(xiāng)下待了三年就回城了。
“陳平安,是你啊。”
“沒錯,是我?!标惼桨灿昧c頭,“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還怕自己認錯了?!?/p>
以前的她只是一個又黑又瘦的黃毛丫頭,現(xiàn)在長成大姑娘了,不但漂亮了,穿得也很洋氣,城里像她這么洋氣的都沒幾個。
“小惠同志,你怎么會在渝城?”陳平安好奇地問。
他記得,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女來著。
余惠:“我嫁人了,我男人是城郊軍區(qū)的軍人?!?/p>
陳平安上揚的嘴角緩緩向下,沒想到她是嫁人嫁過來的,重逢的喜悅漸漸被酸澀所沖淡。
“原、原來是這樣,我離開后,給你寫過信,你收到?jīng)]?”
他回城后就給她寫過幾次信,不過每次都沒有回信,他就沒再寫了。
余惠搖搖頭,這原主還真沒收到過。
竟然沒收到?
陳平安:“那可能是寄丟了?!?/p>
余惠:“應該是吧?!?/p>
他寄了原主沒收到,除了丟了也沒有其他可能。
“我剛剛聽你們聊天,是想要租店面?”陳平安轉移了話題。
余惠點頭。
“你們租店面想要干什么?”陳平安十分好奇。
余惠如實道:“現(xiàn)在不是可以搞個體戶了嗎?我想租個店面,開個服裝店,自己做衣裳賣那種?!?/p>
陳平安沒想到,她竟然會想開服裝店。
“你們要租店面不能只是在街上自己看,要去房管所問,房子都歸房管所所管。你們想看那條街的,去房管所一問,就知道有沒有空的店面能租了?!?/p>
余惠沒想到還可以這樣,笑著向陳平安道謝,“還得是你們本地人懂得多,我們都是從鄉(xiāng)下來的,又沒租過房子,都知道要去房管所問。多虧遇到你了,不然我們還要像屋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轉呢。”
陳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頸,“你要是開服裝店了,買布可以找我,我是紡織廠的會計,可以幫你跟廠里申請點優(yōu)惠?!?/p>
他媽以前是紡織廠的會計,心疼他在鄉(xiāng)下吃苦,就讓他頂了他媽的工作回城,所以他回城還挺早的都三年了。
余惠和白春花兩眼一亮,“那可太好了,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
陳平安笑笑說:“麻煩啥,你以前幫了我,我現(xiàn)在幫幫你也是應該的?!?/p>
余惠也沒和陳平安聊多久,就跟白春花一起去房管所了。
到了房管所一問,人就直接說了,那條街那個位置,有空的店面租。
白春花和余惠都去把那幾個位置的店面看了一下,最后挑了國營商店后面那條街,街尾的一家店面。
雖然是街尾,但是隔壁就是一個很大的國營理發(fā)店,里頭光理發(fā)的師傅就又十幾個,這個點了店門口都還排著人,基本上還都是些女同志。
她們的服裝店開在國營理發(fā)店旁邊,這等著理發(fā)的女同志,在等的時候順便來她們店看看,這生意不就來了嗎?
看完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兩人就先回了家,約好明天一起去房管所租房子。
晚上余惠躺在床上,跟顧淮說自己看好的店面,“別看那店面在街尾,但隔壁就是國營理發(fā)店,那理發(fā)店的生意可好了,它們的客人,也能成為我們的客源?!?/p>
顧淮含笑看著余惠,很喜歡她這說起自己喜歡的事業(yè)時兩眼發(fā)光的樣子。
說話的時候,每一個表情都很生動,充滿了生命力,特別吸引人。
“明天我們?nèi)プ饬说昝?,就可以看看里面是啥樣了,也可以想想后續(xù)要怎么裝修?!庇嗷蓦p手合十,對于自己的新事業(yè)充滿了期待。
“要不讓媽上來帶孩子吧,這樣你就有更多時間,投入到自己的事業(yè)上,不用又要顧事業(yè),又要顧孩子那么辛苦?!?/p>
他娶余惠的初衷,是為了有個人能顧著家里,幫忙帶孩子。
可是現(xiàn)在,他想看著她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想她因為要顧著家庭和孩子被絆住手腳,更不想她為了兼顧事業(yè)與家庭而辛苦。
余惠怔了一下,“可媽不是要照顧婆婆嗎?”
顧淮:“那就一起接過來,反正家里也能住下。”
還空著一間書房呢,書房空著終歸還是一個隱患。
他媽要是來了,紅梅可以跟婆婆睡,他媽就可以帶著北北睡書房。
他媽一來,肯定是不會讓北北在跟他們一起睡的。
余惠其實還挺喜歡趙長英這個婆婆媽,和顧淮婆婆的,她們跟其他老年人不一樣,沒那么多話,也不喜歡說教,相處起來很舒服。
要是跟她們住一起,她是沒什么不樂意的,有人幫忙帶孩子,她還樂得輕松呢。
她認真思考了一番,還是說:“先看看吧,要是實在顧不過來再說吧?!?/p>
“行。”
第二天吃過早飯,余惠就拿著錢和證件進了城。
余惠在城里和白春花匯合后,兩人就去了房管所,因為余惠是軍屬,所以這租房子的手續(xù)辦得還挺快的,一百平的店面,一個月租金才四十五塊。
手續(xù)辦好,余惠就拿著鑰匙和白春花去了店里。
用鑰匙打開雙開的店門,入眼是一通到底的大開間。
墻壁是刷過白灰的,但掉了不少,得重新刷墻,水泥地面也有些坑,得重新找平,大門的顏色也要換一下。
開間盡頭有一個直通后院的小門,說是后院,其實更像是一個小天井,后面還有一個小廚房,兩個小房間,可以做倉庫,也可以住人。
余惠參觀了一下兩個小房間,跟白春花說:“這兩個小房間,咱們可以用來做咱們做衣服的工作室?!?/p>
工作室?
白春花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詞,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行,都聽你的?!?/p>
余惠環(huán)視一圈,拍著白春花的肩膀說:“這里是我們事業(yè)的起點,但絕不會是終點。春花姐,我們的事業(yè)就要開始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白春花用力點頭,“做好了。”
她要努力,她要拼搏,她要干出一番事業(yè)來,讓瞧不起她的人都看看,她白春花才不是什么都不懂,沒什么用的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