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明有些意外，“你確定嗎？”

“確定?！?/p>

“你要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如果你拒絕我這個交易，那之后我不會再給你合作的機會，你可想好了?！?/p>

話里透著濃濃的威脅。

卻又刻意壓低聲音，像是害怕被別人聽見。

我沒深想，只是用平靜的語氣對他說道：“達特先生是否愿意幫你，那是他的自由，我不會勉強他?！?/p>

其實我是有些自信的。

我和達特先生認識也有些日子，對這位老先生的脾氣頗為了解，他總是嘴上說的硬氣，實則內(nèi)心極為柔軟。

可能我一開口他會拒絕，但只要我軟磨硬泡多求求他，他一定會答應(yīng)幫我這個忙。

但我不愿意。

這一次合作的機會對我而言彌足珍貴也非常難得。

但是，我太清楚被人勉強做不喜歡做的事情是什么滋味。

以己度人，我當(dāng)然不會為了自己去做讓老先生不開心的事。

“你可以走了，不送?！?/p>

今天跟他談合作鐵定是沒希望，與其跟他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找老先生學(xué)習(xí)修補這門手藝。

沒錯，我想自己學(xué)。

回到客廳，達特先生和慕北川面對面坐在沙發(fā)上，茶幾上擺放著棋盤，兩人應(yīng)該是下了半天的棋。

棋盤上的棋子，錯綜密布，我湊上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老先生的棋路又似乎全被堵死。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過想起上次老頭不喜歡別人插手他下棋，我就安靜的坐在旁邊，沒有說話。

誰知過了一會兒，老先生反倒不高興了。

“你就坐在這里干看著？”

我冷了下，“你不是不喜歡別人在你下棋的時候說話嗎？”

“上次你少說了？”

我嘴角抽了下，心中不由感嘆，這老先生的情緒簡直就跟那六月的天一樣，變幻莫測，這一秒還晴，下一秒就陰了。

在我的指點下，老先生本已經(jīng)沒有任何活路的棋又活了。

雖然因為我開口的晚了點，最終還是沒能擺脫敗局，但至少也多掙扎了一段時間。

老先生遺憾的嘆氣，“真可惜，還是輸了?！?/p>

“沒事，下次努力。”

他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我聽見老先生吩咐保姆趕緊準(zhǔn)備吃的，看那架勢，是要我和慕北川留下來吃飯。

但我還有工作，等到老先生出來，猶豫著開了口。

“我今天就不留下吃飯了……”

“不就是為了你那破工作嗎？”

老先生橫了我一眼。

我有些無奈，什么叫做破工作，那可是我和家人的生活來源，是我賴以生存的東西。

“我接下來恐怕還有的忙，今天就不留下了。”

對方雖然沒答應(yīng)跟我合作，但那不代表我就要放棄了，我當(dāng)然還要找時間再去嘗試一下。

另外……

“老先生，你收徒嗎？”

我沒有忘記自己一開始的打算。

達特先生打量我：“怎么，你要做我的徒弟嗎？”

我知道這老先生不喜歡裝模作樣，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干脆直言，“我的確是有這個想法，我看您這門手藝頗受人青睞，而且我也想自己有個能吃飯的本事……”

技多不壓身嘛。

萬一將來不再公司做了，找不到工作我也可以接兼職。

達特先生打量著我，凝眉似乎是在思索，“我的確是沒徒弟，也想過要收徒弟，但這一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必須有天賦，肯吃苦，向你這樣好無經(jīng)驗，從頭學(xué)起，你知道自己要吃多少苦嗎？”

“不能速成嗎？”

我剛試探著問出一句，老先生就黑下臉。

“想要速成，別來找我，你出去隨便找個大師，都能教你?！?/p>

我不明白老先生怎么就忽然翻臉了，頭也不回的離開，我想追上去，慕北川卻攔住了我。

“你現(xiàn)在去，只會起反效果。”

“為什么？”

我自以為對老先生已經(jīng)有所了解，但此事他這情緒來的如此之快，我還是不明白。

慕北川口吻平靜，沒什么起伏。

“他很熱愛這個行業(yè)，畢生都以這為終身職業(yè)，可以說，是他這輩子堅持最久，最不可能放棄的東西。”

他很少長篇大論。

但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心。

“他所有的經(jīng)驗和本事，都是靠時間和能力積累而來，但你想速成，對于這樣一位大師來說，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我將心比心想了下。

如果是我，我恐怕也會不高興。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我太著急了，只想著學(xué)會這個，就有了和對方談判的資本，卻忘記了這對于我而言是個利用的工具。

但對于達特先生而言，是終生職業(yè)，畢生熱愛。

“你幫我和老先生打個招呼，我先走了?！?/p>

“你去哪兒？”

我看了眼慕北川，“還有工作，我先去忙，你幫我告訴老先生，等我有空再來看他?！?/p>

捷徑走不了，我就試試其他的辦法。

反正不會輕易放棄。

剛走到門口，身后傳來一聲，“站住。”

我停下，轉(zhuǎn)頭疑惑的看著他，“還有什么事？”

“這份合作，對你很重要嗎？”

他問。

我點點頭，“是?！?/p>

這沒什么不能承認的，如果完不成，不僅是不能升職，這也說明我的能力不夠。

那日后誰還會將重要的工作交給我？

所以我必須盡全力。

“留下來吃飯吧?！?/p>

他看了我一會兒，收回目光，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話，這話題跳躍度實在是太快了。

我一時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就這么一遲疑的功夫，就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機。

老先生出來了，“來，吃飯了，都過來，我知道你們都有工作忙，吃完飯愛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不管?！?/p>

飯菜擺了滿桌，老先生似乎心情很好，甚至還開了酒。

走是不行了。

慕北川也已經(jīng)走過去坐下，我只能跟隨過去。

這頓飯，吃的頗為滿足。

保姆大姐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我不想辜負美食，干脆就放下心中的瑣事，認真吃飯。

吃完飯，我就準(zhǔn)備走了。

臨走之際，老先生忽然說道：“丫頭，你真的要跟我學(xué)嗎？”

我愣了下。

其實最開始，我是想著利用這門手藝得到這份合作的機會，但經(jīng)過剛才那一番談話，我意識到這個想法對老先生都是不尊重的。

現(xiàn)在，我認真想了一下，作出了決定。

“想學(xu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