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邵言之當(dāng)即呸了自己一聲。
想誰不好,偏想起她?
一開始本來就是她半逼半強迫,自己迫于那條蛇和那只蜘蛛的威脅才勉強同意,被她一點一點牽著鼻子走。
沒想到她說要就要,說丟就丟,當(dāng)他是什么?
雞排哥的塑料袋嗎?
可惡!
短暫的憤怒過去,邵言之很快冷靜下來。
不得不說,如今這樣的局面,無論對自己,還是對秦伊伊,都是最好的。
及時止損,盡早脫身,彼此都不浪費對方的時間。
這才是成年人該做的選擇。
……
入夜,月光皎皎,寒夜寂寂。
顧弈洲站在別墅大門前,目光比夜色更深邃,里面翻涌的情緒如濃墨般難以化開。
“……少爺?是少爺嗎?”
老保姆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試探著叫了聲。
下一秒,顧弈洲轉(zhuǎn)頭朝她看去。
“真的是少爺!少爺回來了——我去告訴先生和太太!”
老保姆健步如飛。
很快,安靜的別墅開始熱鬧起來。
宋佩佩和顧長明原本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這兩年,沒有兒子在身邊,他們兩口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相互陪伴的模式。
當(dāng)然,從前兩人的感情也不差,只是如今更添了幾分只有彼此才懂的孤寂和心酸。
這非但沒有讓他們離心、吵鬧,反而讓他們更加懂得“少年夫妻老來伴”的含金量。
兒子靠不住,唯一能依靠的不就只有他們夫妻彼此嗎?
尤其是,去年一整年宋佩佩都處于大病小病不斷的狀態(tài),顧長明的陪伴幫她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如今她也想通了。
兒子雖然是她生的,但他有自己的命。
既然做錯了事,那就必須付出代價,接受懲罰,即便她這個當(dāng)媽的再不忍、再心疼,也只能忍者、疼著!
時間是劑良藥,從最初的無法釋懷、愁腸百結(jié),到如今兒孫自有兒孫福、全憑造化,宋佩佩逐漸意識到,自己也該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可能是最近一年,心態(tài)逐漸放開,她的身體狀況竟也慢慢好轉(zhuǎn)。
“老公,我想兒子了?!?/p>
“嗯。我知道?!?/p>
類似的話,宋佩佩幾乎每天都會說,但每次顧長明都有回應(yīng)。
宋佩佩靠在他肩膀上:“你想嗎?”
“嗯?!?/p>
“那我們把他叫回來吧?好不好?”
這次,顧長明沒再回應(yīng)。
而沉默在某些時候,就是答案。
“……抱歉。我們需要給邵家一個交代。”
“我知道,可是已經(jīng)兩年了。兩年還不夠嗎?你打算驅(qū)逐他一輩子?永遠(yuǎn)不讓他回家了嗎?”
顧長明再次陷入沉默。
宋佩佩也不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主動打破沉默:“對不起老公,我太自私了……”
當(dāng)初邵家的姑娘受了那么大罪,而錯誤是自己兒子犯下的。
她沒有資格說“夠”,也沒有資格代替邵家原諒。
顧長明攬住她肩膀,“……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沒有教好他?!?/p>
就在這時,保姆歡喜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先生!太太!是少爺!少爺回來了!”
顧長明和宋佩佩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所以這不是幻聽。
“劉嫂,你……說什么?”宋佩佩嘴唇顫抖,眼中有淚。
“太太!是少爺啊,您心心念念的弈洲少爺回來了!就在外面!我剛才親眼看見的……”
顧長明目露震驚。
這時,一道人影踏進(jìn)玄關(guān),穿過暗處,緩緩朝兩人走來。
最終停在燈光能照到的光亮位置,即兩人跟前。
他雙膝一彎,跪下:
“爸,媽,我回來了……”
二十年,這一刻,顧弈洲等了二十年,也悔了二十年。
前世,他甚至連兩人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他經(jīng)常會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孽,最后都報應(yīng)到了父母身上。
他們死了,而自己還活著,他們是為自己受過才走的。
此刻,看見顧長明和宋佩佩健康鮮活地站在自己面前,顧弈洲早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對不起,是我不孝,讓你們操心了?!?/p>
忽然,顧長明反應(yīng)過來,面色大變:“誰讓你回國的?外面混不下去了?混不下去也得給我受著!不然你以為送你出國是為了讓你享受的嗎?!”
“滾出去!現(xiàn)在就給我出去!今晚,你沒回來過,我們也沒見過你?!?/p>
顧長明怒斥完,背過身去,不忍再看一眼,他怕……自己會心軟。
“老公,不要……兒子都回來了,你要把他趕走嗎?就兩天好不好?你讓他在國內(nèi)待兩天,兩天一到,我絕不為他求情!”
宋佩佩語氣帶著哀求。
顧弈洲卻緩緩抬頭,看向顧長明,一字一頓:“爸,我不走,我要留下來?!?/p>
“孽子——”
“不是為了邵雨薇,只為家族和你們留下?!?/p>
顧長明一怔,轉(zhuǎn)過身:“你說什么?”
顧弈洲:“我已經(jīng)把薇薇送回邵家,往后也不會再去打擾她,只要她活著,健健康康就好。這些年我在國外也并非一事無成,拉斯維加斯的鴻都是我一手創(chuàng)立,所以您放心,我也不是混不下去,才回國尋求顧家庇佑?!?/p>
“那你為什么回來?”
“我……”顧弈洲喉間哽咽,語不成調(diào),“……想你們了?!?/p>
宋佩佩早已泣不成聲,“兒子,媽也想你,想得快瘋掉了!”
顧長明面色稍緩,但到底還是清醒的,并沒有被這兩句話全然打動:“今晚先住下,你說的那些我會樁樁件件,挨個調(diào)查?!?/p>
“好?!?/p>
就這樣,顧弈洲終于回到了自己家。
住的還是從前的房間,他看著熟悉的陳設(shè)和布置,整個人脫力般倒在床上。
柔軟的觸感襲來,從前他從不曾放在眼里的“家”,十天半個月也不回一次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他求而不得、日思夜想的掛念。
重活一世,除了要看到邵雨薇長命百歲、幸福喜樂,他還要父母壽終正寢,顧家屹立不倒!
……
顧弈洲回歸顧家的消息根本瞞不住,很快就傳到了邵溫白和蘇雨眠耳朵里。
邵溫白:“他終究還是回來了?!?/p>
蘇雨眠:“遲早的事。”
顧家做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算很講道理,很體面了。
兒子說趕就趕,經(jīng)濟(jì)來源說斷就斷,總不能要求對方真的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死在國外,這輩子都再也不見。
顧家擺出了態(tài)度,那邵家也該懂事。
邵溫白:“聽二叔的意思,只要從今往后顧弈洲別再來招惹薇薇,他不介意賣顧家一個面子,讓他們一家團(tuán)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