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溫白：“吃午飯了嗎？”

“還沒有。你呢？”

“巧了，我也沒有?！?/p>

四目相對，一種名為“默契”的東西在兩人周圍蔓延。

二十分鐘后——

邵溫白和蘇雨眠坐在一家烤肉店內(nèi)。

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肥瘦相間，男人不斷翻動著，直到五花肉表面微焦，配上鮮嫩的生菜，包好，遞到女孩兒面前。

蘇雨眠拿著手機(jī)，正低頭回消息，看到的時候，忍不住愣了一下。

“教授，我自己來……”

邵溫白卻沒收回手，還讓她：“張嘴。”

蘇雨眠懵了。

男人失笑：“不是還沒回完消息？確定要自己用手拿？”

蘇雨眠立馬放下手機(jī)，伸手去接：“回完了，我自己來?！?/p>

邵溫白放到碟子里：“先擦手?！?/p>

蘇雨眠看了看自己剛玩過手機(jī)的兩只爪子——啊哦，被嫌棄了。

接下來她負(fù)責(zé)吃，邵溫白負(fù)責(zé)烤，烤好之后，直接放到她盤子里。

蘇雨眠：“教授，別只給我夾??！你自己也吃！”

“好?！?/p>

話雖如此，但蘇雨眠手邊的碟子就沒空過。

一塊牛肉入嘴， 嫩得直接爆汁兒，她被燙了一下，倒抽一口氣，舌尖火辣刺痛。

邵溫白順勢遞過一瓶冰椰奶：“慢點(diǎn)。”

蘇雨眠趕緊喝了兩口，這才好受了。

邵溫白看她難得冒失的樣子：“怎么樣，好點(diǎn)了嗎？”

蘇雨眠點(diǎn)頭：“感覺好多了，就是舌頭還有點(diǎn)麻麻的?！?/p>

“張嘴，我看看?！?/p>

他語氣太過自然，蘇雨眠下意識照做，把舌頭伸出來。

過了十幾秒，她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也不知道是包間溫度太高，還是烤盤燒得太熱，雙頰不自覺浮現(xiàn)一抹緋色。

她趕緊坐好，后背繃得筆直。

邵溫白收回視線：“高溫會破壞局部黏膜，有點(diǎn)紅，但沒有破皮，喝點(diǎn)冰的，應(yīng)該就沒事了?！?/p>

“謝、謝謝教授?！?/p>

蘇雨眠猛灌兩口冰水，這才把頰邊的滾燙壓下去。

“咦？這個是什么蘑菇？”

邵溫白：“姬松茸，又叫巴西蘑菇?！?/p>

“小小的，怪可愛……”

邵溫白又往她盤子里夾了幾顆，“嗯?！?/p>

嗯什么？

邵溫白看了她一眼：“確實(shí)可愛?！?/p>

蘇雨眠：“？”

人家明明說的是蘑菇，可她臉為什么又燙了起來？

……

這頓烤肉吃完，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

邵溫白沒有要緊事，蘇雨眠最近也不太忙，于是兩人誰都沒提要回去，就這么悠閑地走在街上，一邊散步，一邊聊天。

今天難得見到太陽，在寒冷的冬季，尤為可貴。

工商大附近的街道比b大還復(fù)雜，交錯縱橫，老舊斑駁，但也煙火味十足。

除了飯館和小吃攤，居然還有賣手工藝品的小攤。

蘇雨眠看得新奇，從這個攤子，看到下一個攤子，碰上感興趣的小玩意也會拿起來仔細(xì)端詳，再詢問價格。

邵溫白就慢悠悠跟在她后面。

蘇雨眠看手工藝品，他就看她。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染上糖霜，不然為什么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嘗到了甜味？

邵溫白能夠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

有些興奮，有些忐忑，甜蜜中又泛出一絲微澀，他形容不出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但在他有限的二十八年生命里，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新奇，刺激，想要抗拒，又無法掙脫。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頭蠢蠢欲動，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教授，你來看這個——”

蘇雨眠突然朝他招手。

邵溫白猛地回神，迅速整理好情緒，走上前。

蘇雨眠指著一個泥塑人像問他：“你覺得這個像什么？”

邵溫白仔細(xì)端詳一番，說是人像，但其實(shí)只有一個人形輪廓，甚至說輪廓都有點(diǎn)勉強(qiáng)。

更別說五官神態(tài)、動作細(xì)節(jié)，全都沒有！

邵溫白實(shí)話實(shí)說：“……捏得有點(diǎn)敷衍，認(rèn)不出來?！?/p>

再一看，攤子上另外幾個人形泥塑全是這樣風(fēng)格，總之，丑得很具體。

這個攤子也很奇怪，沒有攤主，只有一個三腳架，架著一臺手機(jī)，手機(jī)背面對著兩人。

蘇雨眠沉吟一瞬：“是有點(diǎn)敷衍，不過我覺得這個角度看上去有點(diǎn)像……愛神丘比特？”

話音剛落，攤子后方突然冒出來一個年輕男人。

真的就是冒出來的，跟裝了彈簧的立牌一樣，蹭一下就“詐尸”彈起來。

“美女，你居然認(rèn)出我捏的人像了？！”年輕男人兩眼放光。

蒼天啊，總算找到能讀懂他作品的有緣人了。

蘇雨眠微詫：“還真是丘比特?。俊?/p>

“嗯嗯！”男人瘋狂點(diǎn)頭，“你是第一個認(rèn)出我作品內(nèi)容的，嗚嗚……好感動！”

呃……

蘇雨眠：“雖然你捏的人像形狀和五官都……很差，但總體輪廓還是能看出一點(diǎn)東西，你……是抽象派的嗎？”

男人瞬間從感激涕零切換面無表情，問她：“……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蘇雨眠：“……”

邵溫白：“她沒說錯啊，本來就捏得很抽象。”

男人：“？？”

哪有人當(dāng)面把話說得這么直白的？

好歹他也是某站坐擁兩百萬粉絲的第一泥塑博主，雖然是以“捏物一條龍，捏人一條蟲”出名的。

蘇雨眠鼓勵道：“你再努努力，應(yīng)該就能夠看出五官了?！?/p>

“……”

殊不知，此時，直播間已經(jīng)笑瘋了。

【哪來的美女小姐姐？評價太中肯了，她說話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到了她臉上的嚴(yán)謹(jǐn)和認(rèn)真！哈哈哈哈……】

【杭仔被打擊過多少次了？怎么還沒學(xué)會接受現(xiàn)實(shí)？承認(rèn)自己捏的人像就是一坨屎，很難嗎？】

【這次不一樣，小姐姐先給了他希望，然后又狠狠抽了他一巴掌，xs！】

【旁邊那帥哥是懂補(bǔ)刀的，一本正經(jīng)說損話，都不帶笑場那種】

【我想說，這對情侶顏值好高?。　?/p>

【今天是在工商大門口擺攤，所以是學(xué)生嗎？】

【女的像，男的不像】

……

名叫“杭仔”的攤主見直播間人氣蹭一下上來，有心留蘇雨眠和邵溫白兩人多停留一會兒，想了想：

“我給你倆捏個雙人泥塑，怎么樣？”

蘇雨眠搖頭：“不用了?！?/p>

“為什么啊？”

“我怕我沒臉?！?/p>

杭仔：“……”

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笑癲了，小姐姐也太有梗了！】

【我猜這個時候仔仔臉上肯定寫著——生無可戀】

杭仔：“我捏單人不行，但我捏雙人很棒的！”

蘇雨眠滿眼狐疑，“不吃蔥的人，能吃下一碗蔥嗎？”

杭仔：“……”

【媽呀！我今天要笑死在這個直播間！】

【小姐姐邏輯一百分，真的，她好嚴(yán)謹(jǐn)，我哭死！】

杭仔：“我今天還非要給你們露一手！放心，免費(fèi)，不收錢！”

說著，開始擼袖子。

蘇雨眠也來勁了，“行啊，那你捏出來我們看看。”

杭仔立馬指揮他們擺造型：“你倆頭靠近一點(diǎn)……對，還可以再近一點(diǎn)……你側(cè)一下頭……”

蘇雨眠以為這個“你”說的是自己，邵溫白也有同樣的理解。

然后，兩人同時轉(zhuǎn)頭。

原本就離得很近，這一轉(zhuǎn)——

鼻尖碰上鼻尖，唇擦過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