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秦棠跟著方維去吃馬場工作人員的員工餐,人多,熱鬧,食堂阿姨很熱情給秦棠勺了滿滿一碗的紅燒肉,方維一個(gè)老板都沒有秦棠多。
找個(gè)位置坐下來,方維先從她碗里扒拉幾塊過來,嘿嘿笑:“你吃不了那么多的,我知道,我?guī)湍憬鉀Q?!?/p>
秦棠說:“方先生,你都吃了吧,我吃不完。”
“跟你開玩笑的,我犯不著搶你的肉吃?!?/p>
方維低頭扒拉起來,陸陸續(xù)續(xù)來吃飯的工作人員和他打招呼,他笑著回應(yīng)還能侃上幾句,完全沒有老板的架子。
秦棠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是,方維和張賀年能玩到一起,不會像圈子里其他那些縱情名利場的子弟,那么多排場和脾氣,都是很隨和心底善良的好人。
正吃著飯,方維的手機(jī)響了,他走開接的電話,秦棠沒胃口,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口袋里的手機(jī)響起起來,拿來一看,是秦父打來的。
秦棠遲疑幾秒還是接了。
“你在哪?”
秦父語氣不善,質(zhì)問的口吻。
秦棠沒回答,反問,“有什么事么?”
“既然張家安排你出國,你老老實(shí)實(shí)去,鬧什么脾氣,還玩離家出走?”
張家是這樣對秦父說的?
意思是張家那邊沒有告訴秦父她和張賀年的事。
秦棠心里慶幸,還好沒有找秦父幫忙,根本就沒辦法指望她這個(gè)唯一的親生父親,她低頭嘲諷笑了笑,說:“我不想出國。”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p>
“我要去北城,您不讓,要我留下來照顧您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現(xiàn)在不需要了,又要我出國,您有試圖了解一下這里面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要是出去了回不來了呢?”
秦棠到底忍不住,有委屈也有怨恨,為什么她的父親從來不會護(hù)著自己的女兒,甚至不問為什么出國,張家說出國就出國。
秦父甚至連回答都不愿意回答,態(tài)度強(qiáng)勢:“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擁有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你還有怨氣,能被張家承認(rèn)是你走運(yùn),我警告你,趕緊回來乖乖聽張家安排?!?/p>
“您給我打這通電話是為了這事?是張夫人讓您打的?”
然而秦棠聽見的是一陣忙音。
秦父已經(jīng)掛斷電話了。
方維打完電話回來,看到秦棠失魂落魄的,手里攥著手機(jī),關(guān)心詢問,“你怎么了?誰給你打電話了?”
“沒,沒什么?!?/p>
她打起精神,擠出一抹笑意掩藏情緒。
方維見她不想多說,沒再多問,另外跟她說:“下午還要騎馬不?”
還好眼前的人不是張賀年,要是張賀年她真藏不住心事。
“不,不了,有點(diǎn)曬。”
桉城的九月份確實(shí)很曬,陽光烤在皮膚上火辣辣的疼,能把人曬脫皮。
“那好,我給你弄個(gè)房間休息,有事隨時(shí)給我電話,我電話你有的吧?!?/p>
“有?!?/p>
吃過午飯,秦棠去了方維安排的房間休息,她坐在沙發(fā)上,蜷縮著身子,一直在想怎么和張賀年開口“劃清界限”。
她要是突然提分手之類的話,肯定會引起張賀年的懷疑。
何況是“劃清界限”。
以張賀年那脾氣,上頭了肯定會刨根問到底。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裹挾著絕望將她吞沒。
一個(gè)下午,秦棠待在房間里哪里都沒去,窗戶正對著馬場的跑道,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一直到暮色四合。
張賀年提前回來了。
方維打來電話問秦棠在不在房間,她回過神,說在。
“賀年回來了,我讓他過去找你?!?/p>
張賀年不止回來了,還帶來了她的洗漱用品,大概這幾天都要住在方維這里了。
房間關(guān)上,張賀年放下東西,問她:“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吃了飯,這里的員工食堂,跟方維一起?!?/p>
“好吃嗎?”
“嗯,好吃,阿姨給我打了一大碗肉?!?/p>
他問什么,她都乖乖回答。
窗戶外的夕陽余暈掛在天際,方維在馬場上騎馬,影子被拉得斜長。
張賀年似乎洗過澡回來的,身上還有薄荷沐浴露的清香,挺好聞的,他穿了件黑色短袖,下身是灰色迷彩褲,手臂肌肉一塊一塊的,不粗狂,恰好到處。
“方維帶你騎馬了?”
“嗯。”秦棠點(diǎn)頭,視線不敢落在他胸膛上,他穿的那身跟沒穿似得,肌肉線條怪明顯的。
“要不要再去騎一圈?”
“嗯?”
“我?guī)恪!?/p>
“你會嗎?”秦棠不禁問。
“我怎么不會,居然質(zhì)疑你男人?!?/p>
秦棠耳朵紅了紅,“沒有,我不知道你會騎馬?!?/p>
張賀年輕哼一聲,從袋子里拿出特地買給她的防曬衫,粉色的,很寬松,說:“穿上,免得曬傷?!?/p>
“你怎么還準(zhǔn)備了防曬衫?”秦棠有點(diǎn)驚訝。
張賀年:“這幾天太曬了,給你準(zhǔn)備還不樂意?”
“沒有,謝謝。”
“那走吧。”
早上騎馬和下午騎馬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yàn)。
因?yàn)橄挛缢蛷堎R年一塊騎在一輛馬上,張賀年拉著韁繩,控制馬兒的速度,她一開始有點(diǎn)害怕,緊張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放哪里,張賀年騰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身,溫聲安慰:“不怕,我在?!?/p>
秦棠眼眶突然一酸,強(qiáng)忍著眼淚掉下來的沖動,硬是沒吭一聲。
方維騎著追上來,很嫌棄吐槽,“膩歪!能不能別秀恩愛啊,受不了一點(diǎn)!”
張賀年,“滾遠(yuǎn)點(diǎn)?!?/p>
雙腿用力夾了下馬肚子,攥著韁繩,馬兒加速跑了起來。
秦棠身子往后一仰,有張賀年做后盾,即便如此,還是怕得死死抓住馬鞍,張賀年在她頭頂輕笑一聲:“怕什么,我這不是護(hù)著你?!?/p>
落日消失,天色漸漸暗下來,周遭仿佛陷入一片黑暗,被皎潔的月光代替。
秦棠不知道跑了幾圈,出了點(diǎn)薄汗,熱的,到后面漸漸不怕了,還享受迎風(fēng)疾馳的感覺,挺爽的。
結(jié)束后,張賀年將她抱起來,將馬還給工作人員,禮貌道謝,拉著秦棠去食堂吃飯。
方維早等很久了,翹著二郎腿,掐著嗓子:“終于來了,我以為你們倆光顧著談戀愛就夠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有情飲水飽?!?/p>
方維飯菜都打來了。
和中午不一樣的菜色。
張賀年沒搭理他,坐下來后給秦棠夾菜,問她累不累,她顧及到還有別人,怪不好意思的,還往旁邊坐了坐,拉開點(diǎn)距離。
張賀年知道她臉皮薄,沒說什么,拿筷子挑起魚刺來。
方維備受打擊,“我說你,尤其是你,張賀年,適可而止啊,少秀點(diǎn)恩愛會死嗎?”
張賀年怪囂張的,“你孤家寡人不懂,我理解?!?/p>
“你大爺?shù)?,你求我?guī)湍阏疹櫱靥牡臅r(shí)候可不是這種語氣,要不要我?guī)湍慊貞浕貞洠俊?/p>
桌下,張賀年伸腿踹了他一腳,“別扯有的沒的,吃飯,吃完飯和你說點(diǎn)事?!?/p>
秦棠安靜吃飯,沒察覺到桌下的異樣。
他們倆大男人吃飯很快,一會就吃完了,秦棠才吃了小半碗,本著不能浪費(fèi)原則,起碼把米飯給吃了,結(jié)果他們倆都在抽煙了,她還沒吃完。
碗里還有張賀年挑完刺的魚肉。
“要不你們要聊事先去聊吧,我還沒吃完……”她吃飯速度確實(shí)不快,加上胃口有限,還在硬塞。
張賀年,“那你慢慢吃,我們不走遠(yuǎn)?!?/p>
秦棠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們?nèi)グ??!?/p>
他們就在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抽煙,一邊聊事,吞云吐霧的,秦棠余光一掃看到他們站在那,隔得遠(yuǎn),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聊什么。
方維跟張賀年說:“你把秦棠帶來這里,你媽那邊沒動靜?”
“有,她去過秦園?!?/p>
方維沉吟,“也不對,不應(yīng)該這么安靜啊?!?/p>
張賀年也是這樣想的,他瞇了瞇眼,看著秦棠,說:“她可能有什么后手,目前是我不知道的?!?/p>
今天琢磨了一天,總覺得哪里有疏忽的。
“部隊(duì)沒什么情況吧?”方維意有所指問了句。
張賀年沒說話,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著,五官深邃,奶白色的煙霧在燈光下飄散,過了會才說:“我要送秦棠去州城?!?/p>
“州城?”方維差點(diǎn)被煙頭燙到,“那是你家老頭子的地方?”
“嗯,接下來桉城這邊都不會太平,就連你也幫不了我,我沒辦法二十四小時(shí)守在她身邊,更沒法帶她到部隊(duì),只能去州城?!?/p>
張家老爺子自從退下來后回到州城養(yǎng)老,這么多年鮮少回桉城,老爺子脾氣古怪,不愛和人來往,逢年過節(jié)都不需要張家人回去探望,屬于有事沒事都別去打擾他老人家。
老人家操勞了一生,就不愛熱鬧,圖個(gè)清凈。
將秦棠送去那邊是最后的辦法。
要不是他擔(dān)心張夫人還有后手,是不會考慮將秦棠送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
何況還有個(gè)陳湛在虎視眈眈,他想來想去都不放心。
看張夫人那態(tài)度,勢必是不會輕易同意他們倆在一起,將會是場持久戰(zhàn)。
方維臉色跟著沉重起來,嘆了口氣:“那之后呢,你家要是不松口,你和秦棠一直耗著?”
“不松口也得松口?!?/p>
“但結(jié)婚可沒那么容易,你們倆怎么都有一層名義上的關(guān)系?!?/p>
問題又在秦父和張徵月這邊。
張賀年神色深沉,說:“那就讓他們離婚?!?/p>
方維壓低聲音,“你不會是要拿張徵月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吧?”
張賀年沒有否認(rèn),現(xiàn)在就等張徵月把孩子生下來。
何況張徵月本來就是介入秦棠父母的感情,才有了后來那么多事。
這段關(guān)系本來就是錯(cuò)誤的,早就應(yīng)該修正過來。
要是沒有張徵月突然插這一覺,秦棠不需要經(jīng)歷那些……
張賀年深深吐了口氣,“你今天沒和她胡說八道吧?”
“我是這種人嗎?我嘴巴很緊的好吧?!?/p>
張賀年不信,不過方維說:“我感覺她好像是嚇得不輕,情緒不太好,你還是多看著點(diǎn)?!?/p>
張賀年看向秦棠,他也感覺到了,但她不是情緒不太好,而是心里好像又藏著什么事。
……
晚上,張賀年帶秦棠回到房間,開了空調(diào),有了冷氣沒那么熱了,秦棠吃飯出了汗,先去洗澡,洗完澡發(fā)現(xiàn)忘記拿衣服了,她隔著門喊張賀年。
張賀年走到門口來,“怎么了?”
“我忘了拿衣服,在床上,能不能幫我拿一下?!?/p>
張賀年就等著她這句話,“開門?!?/p>
門縫打開,水汽漫出來,秦棠躲在門口,謹(jǐn)慎伸出手,軟白的手跟藕段似得,他喉結(jié)滾了滾,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沒忘記說:“站一邊,別被門撞到?!?/p>
秦棠察覺到他的意圖,沒有扭捏,往旁邊站了站,沒忘記拿毛巾擋住關(guān)鍵部位,“你怎么進(jìn)來了?我沒好……”
張賀年手里沒拿她的衣服,他成功擠進(jìn)去,關(guān)上門,脫了黑色短袖,裸著,將人抵在墻上,她全身彌漫著水汽,皮膚白得晃眼,空氣有點(diǎn)熱,他一進(jìn)來便燥熱起來,啞聲說:“這幾天送你去我爺爺那,等我忙完這邊的事再接你回來。”
他像是要進(jìn)來辦事,結(jié)果開口又說另外的事。
秦棠愣了下:“你爺爺嗎?”
“嗯?!睆堎R年不想和她說太多,怕嚇著她,“暫時(shí)去住一段時(shí)間,不會很久,棠寶?!?/p>
他甚至走不開身,只能讓別人送她過去。
秦棠咬唇,說:“能不能別送我走……”
“棠寶……”張賀年壓抑得厲害,“抱歉,我知道這樣委屈你,你沒去過州城,也沒見過我爺爺?!?/p>
“不是這個(gè)原因?!?/p>
“那是什么?”
因?yàn)樗粡埛蛉藸恐?,沒有幾天時(shí)間了,她所以不想走,寧可用剩下不多的時(shí)間好好和他在一起。
再小小貪心那么一回。
以后也許就沒機(jī)會了。
她不回答,墊腳便吻上他的唇,青澀描繪他的唇形,他不由分說熱烈回應(yīng)她,他抬手?jǐn)Q開碰到花灑,水流聲瀉了一室。
秦棠沒試過被他在浴室里,有點(diǎn)承受不住。
要不是被他掐著腿,很可能掛不住。
結(jié)束后,腳尖落地都在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