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京西大營。
校場。
晨霧繚繞,冷風凜冽,校場上卻一片熱血沸騰。
從步兵到騎兵,從弓箭手到長矛手,個個都身穿鎧甲,整整齊齊站在校場上。
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今日是京西大營一年一度的考核,營中上到副統(tǒng)領(lǐng),下到小兵,全部要參加。
考校中勝利的人不僅可以直接晉升一級,還可以拿翻倍的年底獎賞。
至于為什么到副統(tǒng)領(lǐng),統(tǒng)領(lǐng)為何不參加。
答案很簡單。
士兵們紛紛看向練武臺上一身戎裝的男人。
因為他們的統(tǒng)領(lǐng)是攝政王蕭彥,是要親自主持考校的人。
考校時辰到,兩側(cè)各有士兵敲響大鼓。
鼓聲陣陣,聽得人豪情叢生,熱血沸騰。
蕭彥左手扶著凌霜劍,右手微微一抬,鼓聲戛然而止。
鷹隼似的目光掃過全場,“趙一鳴人呢?”
趙一鳴是京西大營副統(tǒng)領(lǐng)。
眾將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吱聲。
蕭彥眉頭微蹙,“說?!?/p>
有副將支支吾吾,“這些日子趙副統(tǒng)領(lǐng)迷上了群芳樓的花魁凝香,昨日是凝香姑娘競拍初夜。
趙副統(tǒng)領(lǐng)大概...可能...或許....去群芳樓了?!?/p>
副將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后幾乎不可聞。
趙副統(tǒng)領(lǐng)真是被那花魁昏了頭,竟然連一年一度的考校大會都忘了么?
蕭彥面沉如水,點了兩個副將。
“你們兩個去把人給我?guī)Щ貋?。?/p>
副將領(lǐng)命而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便拖著一個醉醺醺的大漢走了進來。
漢子面容黝黑,方臉闊鼻,身材健壯。
正是京西大營副統(tǒng)領(lǐng)趙一鳴。
此刻趙一鳴發(fā)髻散亂,身上的衣裳也皺巴巴的,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濃濃的酒氣。
被兩個副將扶著一路過來,竟完全像沒有了知覺一般。
蕭彥冷聲吩咐:“放開他?!?/p>
兩個副將一松手,趙一鳴便如一灘泥一樣軟塌塌地倒下了。
頭一歪,不省人事。
“拿水來。”
“要冷水。”
小兵去提了一桶冷水上來。
蕭彥提起水桶,兜頭澆了下去。
“啊,下雨了,下雨了嗎?”
趙一鳴一激靈坐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水。
蕭彥冷冷俯視著他。
“醒了嗎?”
趙一鳴呆呆看了他半晌,突然拉住他的褲腳嚎啕大哭。
“我攢夠了錢,要為她贖身的,可是凝香卻說她根本不喜歡我,她不能跟著我?!?/p>
“為什么?為什么啊,她是嫌我生的丑嗎?還是嫌我是個粗人,不懂溫柔?”
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扯著蕭彥的褲腳,哭得仿佛一個孩子。
蕭彥垂眸看著他,臉上的陰寒之色仿佛要溢出來一般。
咬牙切齒,“放手。”
“嗚嗚嗚,我不放,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不愛我?”
蕭彥額頭青筋跳了跳,一腳將趙一鳴踹下練武臺。
“趙一鳴,虧你還是統(tǒng)領(lǐng)兩萬人的副統(tǒng)領(lǐng),就為一個女人竟然墮落至此?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p>
趙一鳴后背重重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好半晌才坐起來反駁。
“你不懂,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真的是我見過世上最好的女人?!?/p>
蕭彥冷嗤,“一個青樓女子而已,若真的好便不會一直吊著你?!?/p>
趙一鳴愣了下,隨即忽然滿臉憤怒跳起來。
“我不許你這么說凝香,凝香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我愛她啊。
我是真的愛她,她為什么不愛我呢?”
說著嗚嗚咽咽又要哭起來。
蕭彥閉了閉眼,眼底寒光乍現(xiàn)。
“趙一鳴狎妓,公然違反朝廷規(guī)定,即可削掉其京西大營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
來人,將他拖下去,重打五十軍棍,為他醒醒酒?!?/p>
“王爺?!睅讉€副將驚呼,卻不敢開口求情。
趙副統(tǒng)領(lǐng)可是自封地就跟著王爺,最初是王爺?shù)淖o衛(wèi)統(tǒng)領(lǐng),后來一路護送王爺進京,做了京西大營副統(tǒng)領(lǐng)。
算起來真是王爺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了。
“還愣著干什么?即刻執(zhí)行?!?/p>
副將對視一眼,立刻拱手應(yīng)下,“是?!?/p>
趙一鳴被拖了下去,卻還在瘋瘋癲癲地發(fā)著酒瘋。
“凝香,我愛你啊,你為什么不愛我?”
蕭彥眉頭皺成了川字,冷冷掃過整個校場。
“即日起,京西大營從上到下,但凡有狎妓者,軍法處置?!?/p>
所有人腰板一挺,喊聲雷動。
“是。”
蕭彥指著練武臺一側(cè)的沈錚。
“他叫沈錚,從此刻起,由沈錚領(lǐng)京西大營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p>
眾人好奇地看過去。
哪里來的白袍小將?
沈錚......
他還沒下場挑戰(zhàn)趙一鳴呢,躺著就贏了嗎?
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蕭彥睇了他一眼,“嘀咕什么呢?”
沈錚湊過去,小聲道:“聽過這樣一句話,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以前覺得這話挺扯,現(xiàn)在看來卻又覺得不無道理?!?/p>
蕭彥眉眼一片深沉。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嗎?
連趙一鳴這般說一不二,粗中有細的漢子竟然都敗給了一個情字,為情癲狂至此。
何其恐怖。
再想想他的父皇和母妃,神情頓時陰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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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p>
顧楠吸了口氣,倏然收回手指。
圓潤白皙的十指上冒出一滴鮮紅的血珠。
如玉拿出帕子為她擦去血珠,忍不住嘆氣。
“王妃,要不還是我來吧,您從昨兒個到今日,已經(jīng)扎了十幾次手指頭了?!?/p>
顧楠看著右手五根手指上,幾乎每一根手指都有針眼,不由尷尬一笑。
“許久沒做針線活了,有些生疏。”
如玉道:“奴婢看您這兩日神思恍惚,夜里也睡不安枕,是不是思念王爺?”
顧楠一頓,抬手輕輕拍了她一下。
“該打,竟然敢來打趣我?!?/p>
心頭卻有些黯然,她神思恍惚,確實是在想蕭彥的事。
她想等蕭彥回來了,還是要當面和他談?wù)劇?/p>
如花興匆匆從外面進來,“王妃,奴婢聽前院的人說王爺今日就能回來了。”
顧楠一怔,眼神乍亮。
“真的?”
如花點頭,“千真萬確,奴婢問了好幾個人呢?!?/p>
如玉笑瞇瞇地說:“王妃您趕快繡,破的這道口子本來怎么縫補都不好看。
您繡了這串花上去,既巧妙遮掩了縫補痕跡,又精致好看,王爺見了定然會喜歡的?!?/p>
顧楠雙眼晶亮,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期待。
吩咐如花,“你去前頭盯著,王爺回來了立刻來回我?!?/p>
她深吸一口氣,沉下心來接著繡花。
到了傍晚,如花來報,說蕭彥回來了。
顧楠心頭一跳,拿著為他縫補好的衣裳興匆匆地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