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芷荷的貼身丫鬟跪在門口,哭得十分傷心。
“娘娘今兒哭了一上午,午膳也沒用,奴婢進(jìn)來相勸,被娘娘趕了出去。
奴婢聽著屋里起初還有動靜,后來逐漸沒了動靜,然后就聽到咚得一聲。
奴婢沖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娘娘已經(jīng).....已經(jīng)將自己吊上去了。”
顧姣姣沉著臉吩咐內(nèi)侍先將丫鬟帶下去,心里一時間五味雜陳。
既擔(dān)心楊芷荷,又生氣她如此想不開。
當(dāng)然,還有對蕭懷恩的擔(dān)憂。
她轉(zhuǎn)頭看向旁邊坐著的蕭懷恩。
蕭懷恩下頜緊繃,眼中漫著一股驚人的冷怒。
搭在椅子的手攥成了拳頭,青筋暴凸。
她知道蕭懷恩在擔(dān)憂什么。
如今朝中世家與寒門之爭越發(fā)火熱化,楊芷荷是唯一寒門出身的嬪妃。
剛進(jìn)宮兩日就死了的話,外人不僅會傳她這個皇后嫉妒不賢,更會激怒寒門子弟。
憤怒之下,他們可能會往死了與世家斗爭。
所以楊芷荷絕對不能死。
即便如此,楊芷荷自盡的消息傳出宮去,陛下也要面臨朝臣們的口誅筆伐。
顧姣姣按下心中的煩躁,起身進(jìn)了內(nèi)室。
楊芷荷安安靜靜躺在床上。
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原本白皙的脖頸下一圈深色的勒痕,觸目驚心。
張院判正帶著兩個太醫(yī)在商量方子。
“人怎么樣?”
張院判道:“萬幸發(fā)現(xiàn)的及時,人還有救,只是暫時暈了過去,過會兒才能醒過來。
但繩子還是傷到了喉骨,以后恐怕嗓音會變,而且會時常嗓子疼?!?/p>
顧姣姣長長吐出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
“需要什么藥材盡管開,要讓慧嬪娘娘用最好的藥材。”
“是。”
顧姣姣又看了一眼楊芷荷,出去將這件事告訴了蕭懷恩。
蕭懷恩略松口氣。
“我要去找三叔商議一下,這里......”
顧姣姣會意。
“這里有我,你盡管去忙。”
蕭懷恩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姣姣叮囑小嬋:“去吩咐御膳房燉些軟爛的粥,再配兩個清淡的菜送過來?!?/p>
楊芷荷一天沒吃東西了,醒來只能先吃點清淡的。
顧楠進(jìn)內(nèi)室守著楊芷荷。
太醫(yī)們開的藥給她灌了下去。
人一直昏睡著,直到掌燈時分才醒過來。
楊芷荷睜開眼,看到顧姣姣坐在床邊守著她。
四目對視,兩人都沉默下來。
顧姣姣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她的手,率先打破了沉默。
“總算是醒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楊芷荷嘴角動了動,眼角有淚緩緩滑落下來。
她掙開顧姣姣的手,將頭緩緩轉(zhuǎn)向了床里面。
顧姣姣咬了咬嘴唇,繼續(xù)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想看到我,但有些心理話我還是想和你說一說?!?/p>
“芷荷,當(dāng)初選秀的時候,我們一見面就彼此投契,我是真心將你當(dāng)成好朋友相待的。
昨日答應(yīng)你勸說陛下,我也是真心的,我確實想在陛下面前提此事的?!?/p>
楊芷荷背對著她,閉了閉眼,緩緩?fù)鲁鰞蓚€字。
“虛偽。”
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聲音嚇壞了。
聲音啞得像個粗噶的老嫗,像是鋸子鋸木頭的聲音一般粗糙刺耳。
楊芷荷被刺激得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嗓子......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了?”
她一只手捂著脖子,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顧姣姣的手腕。
她原本有一把清脆的好嗓子,不說悅耳動聽,但也清脆嬌俏。
“顧姣姣你對我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對我下了藥?”
她神情癲狂,拽著顧姣姣的手不停地顫抖。
顧姣姣只覺得手腕幾乎都要被扯斷了,卻并沒有掙扎,只靜靜看著她。
“我為什么要對你下藥?”
“自然是因為......”
楊芷荷嘴張了張,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
顧姣姣有什么理由對她下藥呢?
她出身比不上顧姣姣,進(jìn)了宮連陛下的寵愛都沒得到。
陛下已經(jīng)明確地說了,永遠(yuǎn)不會寵幸她。
可她卻那么喜歡陛下......
想起陛下說的那些無情的話,劇烈的心痛襲上心頭,楊芷荷的手攥得更緊了。
眼淚猶如斷線的珍珠一般落下來。
“為什么?你明知道是我先對陛下動心的,你那時候親口說的,你說你不想進(jìn)宮的。
既然不想進(jìn)宮,你為什么又要進(jìn)來?為什么還要和陛下......”
顧姣姣苦笑。
“你覺得我有選擇的自由嗎?我說不想進(jìn)宮就能不進(jìn)嗎?”
楊芷荷脫口而出。
“為什么不能?你姑母是清河縣主,你姑丈是攝政王,只要你說一句不想進(jìn)宮,誰能勉強(qiáng)你?”
顧姣姣靜靜看著她。
“如果是陛下非要我進(jìn)宮呢?”
從她進(jìn)宮到現(xiàn)在蕭懷恩的種種表現(xiàn),她還有什么猜不出來的。
蕭懷恩對她,是勢在必得。
即便是她找了姑母和姑丈說不想入宮,蕭懷恩也會想辦法的。
楊芷荷瞳孔圓瞪,隨即神情激烈地?fù)u頭。
聲音帶著兩分尖銳。
“你胡說,你撒謊,陛下怎么可能......”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想起選秀的時候,她們?nèi)ビ欧客禆|西吃遇到陛下的情形。
陛下對她客客氣氣,對顧姣姣確實滿臉笑意。
顧姣姣念叨了一句若是日日都能吃御膳房的菜就好了,第二日就有內(nèi)侍將顧姣姣請了去。
當(dāng)時她以為是清河縣主請的,現(xiàn)在想想只怕是陛下安排的。
原來在那個時候,陛下就已經(jīng)喜歡顧姣姣了嗎?
這個認(rèn)知讓楊芷荷呼吸幾乎停滯,眼淚掉得更加兇。
急聲道:“可是你心里明明有別的男人,你明明就不喜歡陛下。
你為什么還要霸占著陛下?”
顧姣姣臉色微變,卻還是放緩了聲音。
“芷荷,朋友一場,我也不想瞞你,我那時候只是想要自由的生活,所以不想入宮。
可是我已經(jīng)入宮了,陛下她待我很好,我也想回以同等的感情給他?!?/p>
“感情的事,容不下第個人,我也是今日才明白這個道理。我只問你,如果陛下喜歡的是你,你肯讓陛下寵幸我嗎?”
“我當(dāng)然......”
楊芷荷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愿意兩個字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她并不愿意。
她怔怔松開顧姣姣的手,臉上的癲狂逐漸退去。
顧姣姣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