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修用一種充滿欣賞和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林雪竹莫名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她也沒有多聰明,只不過占了一個穿書女的優(yōu)勢。
一來,她多多少少懂些歷史,了解一些歷史人物的手段和策略。
二來,她看過這本小說,對于有些事情的發(fā)生發(fā)展和結(jié)果,是提前預(yù)知了的。
雖說因為她的穿書,導(dǎo)致這本書原來的劇情走向發(fā)生了嚴重偏差。
但那也只限于她能夠影響到的范圍。
在她影響不到的地方,劇情的走向還是沒有變化的。
林雪竹想到這里,便開口道:“夫君,其實削弱勛貴階層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取消世襲罔替的制度?!?/p>
世襲罔替,指的是爵位承襲次數(shù)無限,且襲爵者的爵位不變。
這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玩法。
倘若老祖宗有幸立下大功,得了爵位,那么其世代子孫,便是什么都不干,也能享受爵位帶來的豐厚回報。
這些回報,不單單是在金錢和地位上,還有很多隱形的好處。
因此,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勛貴子孫,不想努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多勛貴子孫,就心安理得地做了國家的寄生蟲。
而元修和林雪竹想做的事情,并不單單是削弱勛貴人家的勢力,而是要激發(fā)這些人家的子孫奮發(fā)起來。
一個國家想要真正走向繁榮富強,并不能僅靠少數(shù)人的力量。
那些出生即富貴的人,比之普通人掌握了更多的資源,不讓他們卷起來,實在是太浪費了。
元修眉頭一跳,說道:“世襲罔替制度若是廢除,那可是動了勛貴人家的利益了,他們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的?!?/p>
朝堂之上,有些事情可以通過君王的強權(quán)鎮(zhèn)壓,有些事情則是不能太強硬了。
涉及到勛貴們的切身利益,怕是君王的強權(quán)只能引起反抗。
林雪竹的笑容意味深長,說道:“所以這就是兩害相權(quán)之重啊?!?/p>
元修漸漸聽出意味來了,確認道:“夫人是說,先與他們商議廢除世襲罔替的制度,他們肯定不同意,待鬧到一定程度,我再向他們讓步,順勢推進賦稅改革。”
“沒錯。”林雪竹興奮地點點頭,“比起爵位降級,無法蔭蔽后代,他們應(yīng)該可以接受多交點稅的提議。畢竟,錢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想要獲取很容易。而爵位的存在,才能保他們一直富貴下去?!?/p>
“此法甚妙?!痹抻芍缘刭潎@。
要不說,還是他夫人招數(shù)多呢。
“不過,這樣雖然可以推進賦稅改革,卻不能從根本上削弱勛貴人家的特權(quán)?!痹拚f道。
“可以的,只不過,我們需要等待一個時機?!绷盅┲竦馈?/p>
“什么時機?”元修聽她話中的意思,這事似乎并非無解。
林雪竹本來想賣個關(guān)子,但看她夫君一臉誠摯的疑惑,便道:“夫君可還記得慶國公?”
“當然。”元修回答:“慶國公乃是本朝開國皇帝親封的國公爺,目前已經(jīng)世襲罔替到了第八代。不過,他們家的人都不太想走仕途,除了長子承襲爵位以外,其他人也沒有參加科舉的。”
他家就是借著祖上的蔭蔽不思進取的典型。
元修以為林雪竹提慶國公,是個反面教材呢。
然而,林雪竹卻道:“我聽聞,這一代的慶國公與正室夫人感情不睦,反倒是很寵愛府上的一位貴妾。”
貴妾,便是妻之妹,或有子者。
林雪竹道:“慶國公的這位貴妾,不僅是他正室夫人的庶妹,而且還給慶國公生了三個兒子,真是貴不可言。反觀正室夫人,膝下一子一女,據(jù)說那個兒子還得過腦疾,不是很聰明的樣子?!?/p>
“哦?竟有此事?”元修按照林雪竹的話推理了一下,說道:“如此看來,慶國公的確是很寵那個貴妾的,正室夫人的日子應(yīng)該不好過?!?/p>
“不僅如此呢?!绷盅┲竦溃骸皯c國公以嫡子有腦疾為由,試圖讓貴妾生的小兒子承襲爵位,府上因為這事,已經(jīng)鬧了很多年了。不過,慶國公家中空有爵位,而無實職,其祖上與開國皇帝關(guān)系密切,到了他這一代,除卻夫君賜宴的時候,就沒進過宮了。所以,他便是鬧騰,也不敢違了嫡長子襲爵的定例,硬扶庶子上位?!?/p>
元修冷笑,“廟小妖怪多,有些人活著就是鬧騰。”
“可不是。”林雪竹對于這種人,也是無話可說的。
嫌獨一份的富貴不好分,就讓孩子們努力啊,出去拼前程啊,守著家里那一畝三分地搶什么呢,內(nèi)卷是不是。
不過,林雪竹把這事拿出來說,不是毫無理由的。
她說道:“慶國公這人,寵妾滅妻,實不可取,但他家的事,卻可以為夫君所用?!?/p>
“夫人的意思是?”元修承認自己腦子轉(zhuǎn)的沒有夫人快。
林雪竹神秘一笑,問道:“夫君可知慶國公為貴妾的小兒子謀得一門什么樣的親事?”
說實在的,元修對勛貴和朝臣們的家事不甚清楚,只有當他們自己向朝廷報備的時候,他才會知道。
還處在議親階段的,他就更不想操那個心了。
但林雪竹不一樣,她深知元修不愛管這些事,所以便替他留意著。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大多數(shù)是無用的,都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也有少數(shù),是對朝廷的格局和各自的立場有影響的,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她記性好,大多數(shù)事情只要別人和她說一遍,她就記住了。
所以,她也不需要刻意關(guān)注別人的私事,只要做到心中有個印象,需要用的時候隨時能想起來就好了。
這會,林雪竹就發(fā)揮了她的記憶優(yōu)勢,說道:“慶國公看中了安國公家的小女兒?!?/p>
“他倒是真的很看重爵位。”元修不咸不淡地說。
自家有爵位,找兒媳婦也找個家里有爵位的,這位真的是一條路跑到黑,都不帶拐個彎的。
而那安國公,他也熟悉的。
安國公和慶國公可不是一輩人,安國公的年歲,可以做慶國公的爹了。
只是安國公壽命長,到現(xiàn)在還自己守著爵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