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小唯這句話,戎行野心口那種陣痛,又慢慢地,遲鈍且精準(zhǔn)地刺中命脈。
會議室里一陣安靜,陸斯昂忍不住了,“我去問清楚?!?/p>
她可以不要戎行野,但小唯呢?
為什么這些年對小唯不聞不問。
黎婠婠不是那樣的人,她自己就是徐夢不要的孩子,怎么可能忍心讓自己的女兒落入跟她一樣的命運呢?
“回來?!?/p>
陸斯昂頓住腳步,戎行野叫住他之后,才低聲誘哄著,“好了,你現(xiàn)在馬上睡覺,爸爸立刻回來,保證你睜開眼就能看到我。”
“拉鉤,嗯,絕對不騙你?!?/p>
等小唯掛了電話后,戎行野才扯唇道:“我親自去問。”
是死是活,他也要個明白話。
她要怨他,要恨他,都可以。
可是小唯有什么錯。
這也是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
嚴(yán)向宇打開了門,打了個響指,詢問道:“剛才跟羅先生在一起的那位池先生呢,知道他們在哪么?”
“哦,那位把禮物送到之后,好像已經(jīng)離開了。”
幾乎話音剛落,戎行野已經(jīng)沖了出去。
黑色低調(diào)的車內(nèi),黎婠婠將毯子披在小男孩身上。
“辛苦你了?!?/p>
男人開著車,柔聲道。
“小言很乖,照顧他不辛苦?!?/p>
“這小子其實很不服管教,主要還是喜歡你的緣故?!?/p>
正說著,只見一輛車猛地從后面沖了過來是,隨后方向盤一打,不要命似的橫在了他們準(zhǔn)備通過的道路上。
池廷遇反應(yīng)過來,也免不了一個急剎車。
小言的差點彈出去,還好被安全帶給拉了回來。
不過顯然嚇得不輕,就這么哭了出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
黎婠婠蹙眉問道。
隨后疑問的聲音就堵在了喉間。
這樣的做派,這樣的作風(fēng)。
除了戎行野,還能有誰???
這男人……還真是這么多年,都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戎行野降下車窗,對著那邊道:“下車?!?/p>
池廷遇看了眼黎婠婠,“婠婠,如果你不愿意,沒人可以勉強你?!?/p>
男人語氣溫淡,但態(tài)度很堅決。
就算擋在他跟前的,是江城霸主戎行野。
就算跟他對上,一定會給自己招惹不少的麻煩。
可他也沒半分要退縮的意思。
沈確他們開車跟上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這情形,他快速下了車,叩響了黎婠婠這邊的車窗。
黎婠婠只降了半邊窗口。
沈確看著車內(nèi),美麗更勝往昔的女人,倒吸一口涼氣。
確定是她本人后,他正色道:“黎小姐,戎總想跟你當(dāng)面聊聊,能不能給個時間,如果您不愿意,我想等會所有人都必須擁堵在這?!?/p>
黎婠婠扯唇笑了笑,“好啊,你讓他堵吧,我不會下車的。”
沈確下意識看了眼戎行野,干脆朝著他過來。
戎行野也不看她,等沈確走近才問道,“她怎么說?!?/p>
“黎小姐說不會下車,讓您繼續(xù)堵?!?/p>
若是以前,這男人早就開門下車,直接搶人了。
可是這次,他只是扯唇自嘲一笑,隨后啟動車輛,緩緩回正,停在了路邊。
他在僵持中讓了步。
只是因為,他不想讓她生氣。
黎婠婠你看到了么,我有在慢慢改變。
我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池廷遇的車就這么從他邊上駛過,在蜿蜒的山路上,逐漸只能看到兩個尾燈如同一條絢麗的流星劃過。
隨后消失不見。
就在沈確詫異的時候,戎行野啟動車輛,立刻跟了上去。
戎毅下車,“怎么辦?”
“能怎么辦,卑微的妥協(xié)可以,可真的讓他當(dāng)沒看到,他辦不到?!?/p>
后面有車跟著,池廷遇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
他繼續(xù)不疾不徐開著,等駛?cè)肓酥百徶玫能囎訒r,才將車停好。
打開車門,小言已經(jīng)睡著了。
黎婠婠剛想開口,池廷遇朝她做了一個噓聲手勢,俯下身將孩子抱了起來,才對黎婠婠道:“他睡著了也好,免得等會絮絮叨叨的?!?/p>
黎婠婠無奈一笑,“今晚是我給你添麻煩了?!?/p>
“我認(rèn)為我們兩個人之間,不必再說這種話?!?/p>
在他們身后,一輛黑色的流線型跑車如同暗夜蝙蝠一般,悄悄停下,看著樓上的燈亮起。
戎行野想著,送她上去,大概五分鐘能下來。
可是一直等了一小時,都沒人下來。
他開始有些焦躁得找煙抽。
但那會帶女兒,煙已經(jīng)戒了很久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就顯得這個夜晚,格外的漫長,每一分鐘每一秒,都仿佛是在精神切割他的意志力。
黎婠婠洗完澡下樓的時候,池廷遇正在吧臺喝酒。
“要來一杯么。”
她頭發(fā)還沒干,將酒杯撂到一邊,“怎么喝酒了?”
池廷遇身穿淺色家居服,整個人溫和儒雅,聞言朝她笑了笑,“這位戎先生,是不是你當(dāng)初拖著病體,也要去看看的人?”
黎婠婠沒想瞞著他,只是他突然這么詢問,她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
“關(guān)于我的傳言,亦真亦假,不過我確實跟過一個男人。”
“那孩子也是他的么?”
大概是突然提起了孩子,黎婠婠的手指驀然攥緊,“是?!?/p>
“難怪,你身子都那樣了,我想先帶你去醫(yī)院,你卻執(zhí)意不去,非要去一個叫半山別墅的地方?!?/p>
“那怎么沒有進去?!?/p>
他記得當(dāng)時,她只是在附近張望后,就離開了。
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可再次回想起那個畫面,黎婠婠依舊覺得刺目而堵心。
她的孩子枯骨黃泉,不知道到底在哪。
而她強撐著一口氣回來,卻只能看到,戎行野從靈鷲手里,抱著另一個小女孩。
他們像極了一家三口。
戎行野抱著她,臉上還帶著笑意。
她在風(fēng)口里站了很久。
看著他們手牽著手,進了別墅。
不知道在說什么,笑得那么開懷。
他可知道,他們的女兒走了。
他可知道,宋清讓把他們的女兒弄哪里去了。
他可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么地方,又是怎么拼死回來的?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也沒了再去找他的心思了。
孩子已經(jīng)沒了。
也切斷了她最后那么一丁點升騰而起的念想。
她跟他本來就源于一場錯誤。
她想要的自由,他給不了。
那就這樣吧。
塵歸塵,土歸土。
黎婠婠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不提他了,都過去了。”
“Ethan,晚安。”
她飄然從吧臺上下來,上了二樓。
“婠婠?!?/p>
池廷遇突然開口。
黎婠婠轉(zhuǎn)過頭。
“如果真的那么不開心,就徹底忘了吧?!?/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