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zhǔn)備就緒。

黃雷把炮彈投入炮筒，并調(diào)整好方位，并拿出一份火藥單獨(dú)置入炮彈之后，作為推力，兩者之間并做了隔板。

是為了防范炮彈在火藥點(diǎn)燃之后，發(fā)生炮筒內(nèi)自爆。

稍后他拿出鐵針捅破底部的火藥，放置一根引線。

這就是最初火炮的發(fā)射流程，很繁瑣，也很粗糙。

“大人，準(zhǔn)備好了?！秉S雷有些激動。

“點(diǎn)燃吧?！痹S元勝平靜道。

“是！”黃雷深吸一口氣，從一旁兵士手里接過火把，看了一眼炮筒的方位和高度，已經(jīng)提前調(diào)整好了。

正對著前方的一個臨時搭建的磚瓦屋，旁邊還放置的一些穿著甲胄的木頭人。

“爹，炮彈研制成功了，火炮也就緒了?！?/p>

“您老如果在天上看到，就化為一只蝴蝶，親眼看著吧?！?/p>

黃雷心里默念，手里的火把也慢慢的靠近炮筒末端的引線上，刺啦一聲，引線開始點(diǎn)燃。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凝目看向火炮以及前方。

很快刺啦一聲，燃到了盡頭。

轟的一聲巨響。

肉眼近乎難以看到炮彈，只覺得從炮筒里陡然間飛出一物，撕裂了夜幕，陡然間拋入了遠(yuǎn)方。

而那轟隆一聲的爆炸聲，是幾乎在耳邊響起。

旋即。

遠(yuǎn)處大概千米之外的磚瓦屋，頓時化為廢墟，那些木頭人大部分都倒下了。

“好?！?/p>

“去看看，木頭人身上的甲胄，洞穿程度?！?/p>

許元勝一道叫好聲響起。

周邊的人也皆是長舒一口氣，滿臉喜色，都忍不住啪啪啪的鼓掌了起來，好似很多話遠(yuǎn)不如使勁的鼓掌更能表達(dá)此刻的心境。

不大一會，一群兵士把所有木頭人連同甲胄，都扛了過來。

然后支撐著木頭人，站在一排。

在場的人都清晰看到了，甲胄上坑坑洼洼的，不少都被洞穿了。

“大人，有不少竟然洞穿了甲胄的前后兩面。”

“這個洞穿力，殺傷力比弓箭強(qiáng)太多了，不亞于弩箭了。”

“我們成功了。”

侯坤忍不住道。

“恭喜大人?！币ι笆峙d奮道。

“恭喜大人。”陳昂也是興奮道。

這個時候突然黃雷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在場的皆是一愣。

就看到圍繞著黃雷身邊，有一只黑色的蝴蝶飛來飛去，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黃雷想伸手又怕驚擾到了他。

“爹?！?/p>

“火炮成功了?！?/p>

“您測試了數(shù)百次的火藥成功了，兒在你的基礎(chǔ)上，炮彈也成功了，我們黃家沒有辜負(fù)大人，您老可以放心了?！?/p>

黃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

那蝴蝶落在他的頭頂，然后繞了幾圈，最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過了一會，黃雷才說出實(shí)情。

“黃老在天之靈，也瞑目了?！?/p>

“青州府和南方朝廷有了火炮，將再不忌憚北地偽朝廷，北上的主動性完全掌握了我們的手里?！?/p>

“南方朝廷上百萬將士，將會因為火炮的誕生，少死至少數(shù)十萬人?！?/p>

許元勝輕聲道。

就這么一個匠人，在過去的大勝屬于底層的下九流行當(dāng)，但放到現(xiàn)在的南方朝廷統(tǒng)治下，卻站在了國之功臣的跟腳上。

是許元勝成就了他。

也是時代成就了他。

過了一會，黃雷才是站了起來。

“大人?！?/p>

“小人唐突了，這是大喜的事，實(shí)不該此刻哭泣?！?/p>

黃雷低頭拱了拱手道歉。

“今日你流淚?！?/p>

“它日南方朝廷將士們的家屬，就能少流淚。”

“何罪之有。”

許元勝示意他節(jié)哀。

稍后又再次測試了幾次炮彈的射程和方位調(diào)整。

等配備給大軍之前，每門火炮都要射個幾十次的。

即為了保證火炮相關(guān)的安全性，也是為了從中進(jìn)行調(diào)正最利于上戰(zhàn)場的火炮。

在之后，許元勝沒有對火炮多做出指點(diǎn)。

一切改進(jìn)，將有他們來完成。

許元勝心底明白，他只是起到一個思想的架構(gòu)，讓這些真正的軍械研究的人才逐步成長，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

“這炮彈能夠再做大一些嗎？”

“火炮也可以做出各個尺寸的?！?/p>

“我聽說未來戰(zhàn)船上會配備火炮，我覺得戰(zhàn)船上的火炮可以更大，炮筒更長，添加的火藥更多，推力將會更猛?！?/p>

“射程會更遠(yuǎn)，攻擊力也會更猛。”

姚森沉聲道。

“可以試一試?！痹S元勝點(diǎn)頭一笑。

“只不過精鐵需要更多?！标惏涸谝慌缘吐暤?。

“那倒是?！币ι炅舜晔?，看向許元勝。

“我前期送來的精鐵，難道不夠？”許元勝蹙眉道，他可是送來了不少精鐵，皆是從宋家搬來的。

至于戰(zhàn)船方面，此刻大多數(shù)已經(jīng)就近取自宋家掌握的鐵礦，自行煉鐵了，不需要自己再補(bǔ)充了。

“大人，這門火炮重達(dá)上千斤。”

“所需要的精鐵，可非上千斤那么簡單?！?/p>

“雖然現(xiàn)有的精鐵，已經(jīng)極其純粹了，做軍弩，軍刀，甲胄都完全不成問題，但是鍛造火炮，特別是炮筒方面，雜質(zhì)還是太多?！?/p>

“這也是我們即便拿到了大人給予的圖紙，也花費(fèi)了一個月才造出這么一門火炮的原因?！?/p>

“現(xiàn)有的精鐵我們反復(fù)的鍛燒，足足千斤精鐵，最后淬煉出上百斤鐵水，用于炮筒的制造?！?/p>

“這才保證了炮筒能夠使用?！?/p>

“還好只是炮筒要求高?！?/p>

“炮臺等使用一般精鐵就夠了?！?/p>

姚森急忙解釋道。

許元勝也倒吸了一口氣，十比一的淬煉，這炮筒重達(dá)近五百斤，也就是五千斤的精鐵使用量淬煉后才造出來的。

好東西，也有限制性啊。

還好現(xiàn)在宋家歸順南方朝廷。

要不然哪怕有技術(shù)，這火炮也沒有辦法成批的制造。

“我會給你調(diào)撥大量的精鐵。”

“在炮筒方面不要降低要求，絕對不能因為我們的偷工減料，出現(xiàn)了炸膛。”

許元勝沉聲道。

“請大人放心?！币ι嵵氐馈?/p>

許元勝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就看到一旁的姚森欲言又止。

“說吧，什么事？”許元勝笑著道。

“大人，按照之前的傳統(tǒng)，火炮是要署名的?！币ι瓕擂我恍?。

一旁的陳昂有些后悔了，他在軍弩上署名了，早知道要這火炮了。

“火炮予你署名?！?/p>

“炮彈署名黃老父子。”

許元勝沉聲道。

“多謝大人。”姚森高興的咧嘴合不攏嘴。

“多謝大人?！秉S雷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個傳統(tǒng)，心底一陣暖流涌起，父親的死值得了。

“走吧。”許元勝打算走了。

“大人，我能否留在這里?！?/p>

“在這里更適合測試炮彈?！?/p>

黃雷急忙道。

“可以。”

“你的人明日也會送來此地，家屬如果想過來，也會在天河縣安排住處。”

“不過從府城來到天河縣?！?/p>

“不后悔？”

許元勝說道。

“不后悔！”

“等打敗了北地偽朝廷?！?/p>

“到時候再回府城，也不晚?！?/p>

黃雷搖了搖頭。

“好！”

“等打敗了北地偽朝廷，京城內(nèi)，給你們一人一處大院子。”

許元勝當(dāng)眾承諾。

“多謝大人?！痹趫龅娜她R聲道。

稍后許元勝和侯坤等人就離開了。

沒有直接回府城。

而是直接去了青山縣。

畢竟離得近。

等到了青山縣時，天色完全黑了。

“青山村還有燈火?！?/p>

“看來都回鄉(xiāng)下了?！?/p>

許元勝打消了立即進(jìn)城的想法，去了青山村。

等來到土窯時。

“這就是大人當(dāng)年制糖的地方？”侯坤看向這些土窯，有些事他自然是知道的，看著這些土窯。

這是大人發(fā)家的根基。

“不錯?！?/p>

“竟然還保存完好?！?/p>

許元勝呵呵一笑。

侯坤在一旁陪笑，哪怕軍屯制要拆除一些村落，卻也沒人敢拆青山村周邊啊。

他們的到來。

很快就有村子里的人告訴了許老三。

“元勝。”

“是元勝，回來了嗎？”

許老三的聲音從遠(yuǎn)處響起。

“三爺?！?/p>

“我回來了?！?/p>

許元勝下了戰(zhàn)馬，快步上前迎過去。

侯坤等人下了戰(zhàn)馬，在原地沒有過去。

“瘦了?！?/p>

“也精壯了?！?/p>

“好，好?！?/p>

許老三緊緊的握著許元勝的手，上下打量著。

“三爺，沒能早點(diǎn)來看望你?！?/p>

“是元勝欠考慮了?！?/p>

許元勝看著滿頭白發(fā)，腰身更加佝僂的三爺，這過去也只是大半年，蒼老的更快了。

“看我這老頭子做什么。”

“你現(xiàn)在是做大事的，好好做，就是對三爺最大的孝心。”

許老三開懷大笑。

稍后許老三安排人趕緊給侯坤等人準(zhǔn)備住的地方。

然后就是攙扶著許元勝往村子里走去。

村子沒有變。

不過人明顯少了許多。

“三爺?！?/p>

“連番打仗，死傷不少。”

“村子人少了很多?！?/p>

許元勝輕嘆一聲。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p>

“不過大家的生活更好了，現(xiàn)在糧食夠吃的，偶爾還能吃上肉，就連老頭子每頓飯還能喝點(diǎn)酒，再也不用擔(dān)心夏銀秋糧交稅了。”

“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啊?！?/p>

“村子里有不少戶，也生了幾個孩子?！?/p>

“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往前看?！?/p>

許老三反而寬慰起了許元勝。

“大?，F(xiàn)在出息了?！?/p>

“江北行省一戰(zhàn)，大牛戰(zhàn)功顯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將軍了，統(tǒng)領(lǐng)三萬兵?！?/p>

“廣志叔和大彪叔，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將領(lǐng)，統(tǒng)領(lǐng)一方軍團(tuán)?！?/p>

“二牛也做的不錯?！?/p>

“……?！?/p>

“三爺不如隨我去府城?！?/p>

“回頭我調(diào)他們回來，大家一起聚聚?！?/p>

許元勝講著戰(zhàn)場上的一幕幕。

“我就留在青山村就好。”

“孩子們出息了，就留在外面建功立業(yè)?！?/p>

“等過年的時候，讓他們能回來一兩個就行?！?/p>

許老三擺了擺手。

稍后談了一會，三爺明顯有些疲憊了，人老了，哪怕再是高興，也有些扛不住了，就安排人先回去回家休息了。

許元勝打開了自己當(dāng)初的院門。

里面應(yīng)該經(jīng)常有人打掃。

還算干凈。

雖然離開也沒有多久，但再來此地，明顯心境不同了。

他坐在院內(nèi)的躺椅上，仰望著月光披掛而落的道道柔和的光幕，大青山的夜風(fēng)拂面而過，涼絲絲的，甚是舒服。

就這樣就是睡著了。

等感覺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我睡了多久？”許元勝看到是侯坤。

“大人，就睡了半個時辰?！?/p>

“不如睡屋里吧?！?/p>

“別凍著了?！?/p>

侯坤低聲道。

“等會就走吧?！?/p>

“要不然明日村子里就要酒肉招呼，打擾村民不合適?！?/p>

“老人家也最不喜離別了。”

許元勝擺了擺手。

稍后從身上拿出五百兩的銀票，放在旁邊的桌上，用一塊樹枝壓著。

很快人集合完畢。

許元勝帶著人在夜色下離開了青山村。

等到了青山縣城時。

“開城門。”

侯坤招呼守城門的守備軍，遞過去令牌。

“見過大人。”幾名守備軍急忙打開城門，拱手恭敬道。

“不要驚擾百姓?！?/p>

“各司其職?！?/p>

侯坤吩咐道。

“是！”那幾個守備軍齊聲領(lǐng)命。

很快許元勝等人進(jìn)了城。

“那位中間的大人，好像是……?！币粋€中年守備軍伍長低聲道。

“大人這是微服私訪啊?！?/p>

“要不要往上通報?！?/p>

一個兵士低聲道。

“不要聲張?！?/p>

“就當(dāng)不知道?！?/p>

“按照剛剛那位大人的命令執(zhí)行?！?/p>

“招呼人守好了城門，今夜都不準(zhǔn)偷懶睡覺?！?/p>

那個中年伍長低聲道。

“是！”在場的守備軍兵士低聲道，一個個眼露精光，那位從青山縣走出的大人，竟然回來了。

天啊。

那可是西川行省的傳奇。

不，是整個南方朝廷的傳奇，大人物啊。

此刻許元勝入城后直接來到了城內(nèi)住處。

等院門打開。

之前守門的門房老頭，認(rèn)出了許元勝。

“見過大人。”老頭立即就要下跪。

“免禮?！?/p>

“先去休息吧?！?/p>

許元勝笑著道。

“是！”老頭揉了揉眼好似怕看錯了，等多看了幾眼，滿臉的喜色，自己一個老朽竟然還能為如此大官守門，這輩子值了。

“是誰啊，張叔?！?/p>

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起，就看趙梅穿著衣出來了，還是那么的膽怯，怕生，一臉小心翼翼的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