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先到的是陸宴州。
他頭頂兩個大包,再配上那張陰沉的俊臉,大步走過來的樣子,十分滑稽。
在沈南枝的記憶里,他最狼狽的樣子是高中時,替她出頭的那次。
她被隔壁高中的混混騷擾欺負,陸宴州只身一人去給她找場子。
找到陸宴州的時候,他身上都是傷。
或許就是那次,沈南枝對他的感情才急劇加速。
沈南枝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里,父母對她嚴厲苛刻,從來沒有一個人為了她不顧自身的安危。
說不好聽一點,就是缺愛。
別人的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換得她的全部真心。
多廉價啊。
后來沈南枝想通了。
為何安全感一定要從別人身上尋找呢?
她自己不能成為自己的底氣?
世界上誰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是不會背叛自己的。
沈南枝平靜的收回目光,反倒是沈曜,打起了一百分的精神。
滿眼警惕。
“你怎么在這里?”
少年質(zhì)問的語氣讓陸宴州根本就懶得去搭理。
他在沈南枝對面坐下。
“沈南枝,我們單獨談?wù)劇!?/p>
面對這樣無理的要求,沈南枝挑了下眉,“我們沒什么好談的,現(xiàn)金呢?”
陸宴州空著手進來的,顯然沒帶任何現(xiàn)金。
到頭來還不是網(wǎng)絡(luò)轉(zhuǎn)賬?
何必非得湊上來找不痛快呢?
沈南枝不明白這種心理,她把這種行為歸納到‘犯賤’的行列里面。
“沈南枝?!?/p>
陸宴州加重了語氣,在觸及到對方臉上的冰冷后,停頓幾秒,緩和了冷硬的態(tài)度。
“沈南枝,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立刻把兩百萬轉(zhuǎn)給你?!?/p>
話音剛落,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位置旁邊。
同時,熟悉的男音砸了下來。
“你想單獨和你小舅媽說什么?”
傅清衍風塵仆仆的趕到。
黑色的大衣外還沾染著沒融化的白雪,碎發(fā)凌亂,眉眼陰沉清雋。
黑幽幽的瞳仁直勾勾的盯著陸宴州,其中還蘊藏著不易察覺的敵意。
“傅哥!”
沈曜驚喜的叫了一聲。
站起來主動把沈南枝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傅清衍順勢坐下。
陸宴州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比剛才還要黑。
他下意識的去看沈南枝,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瞬間明白了。
沈南枝早就知道傅清衍會過來!
她就是故意的!
男人放在腿邊的手,雙拳緊握。
太陽穴突突的條,眼中盡是隱忍的情緒。
陸宴州沒有回答傅清衍的問題,他深呼吸一口氣,抬眼,“你們結(jié)婚了嗎?沒結(jié)婚就不是小舅媽?!?/p>
他還是不信沈南枝會和傅清衍在一起。
兩人之間的相處,他從中能看出一點客套來,情侶間的親昵行為,除了上次在家宴上,沈南枝主動親了傅清衍外,他再沒看過越界的行為。
陸宴州心里還懷著最后一絲希冀。
七年的戀愛,怎么可能說忘就能忘記的?
之前是他鬼迷心竅沒想通,現(xiàn)在他覺得,只有沈南枝適合站在他身邊。
旁人都只是過客。
他對紀云姝不是愛情,只是閑雜時生活的調(diào)味劑。
他很確定,他沒有愛過紀云姝。
他沒有對不起這段感情!
他只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在陸宴州陷入自我催眠的時候,沈南枝自然的挽上了傅清衍的胳膊。
她對著陸宴州笑了一下,莞爾道:“那我們的婚禮,你一定不能缺席?!?/p>
姜早的某個爽點和沈南枝一致。
前任喊她小舅媽。
場面想想都很爽。
陸宴州:“你不會的?!?/p>
他記憶中的那個沈南枝,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色,讓傅清衍眸色沉了沉。
他十指穿/插進沈南枝的指縫,緊緊相扣,再看向陸宴州時,目光中裹挾著絲絲挑釁。
“為什么不會?你很了解我嗎?”
沈南枝嗤笑了一聲,反問道。
她清晰的捕捉到陸宴州眼中快速劃過的那抹愕然,唇角的笑意,更顯涼薄。
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樣。
陸宴州從來就沒了解過她。
七年戀愛長跑里,大多數(shù)都是她放下性子去迎合陸宴州。
只要是對方不喜歡或者討厭的,她都可以無條件的去改、去放棄。
她失去了自我。
變成了只能依靠他而活的菟絲花。
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很久,一度導(dǎo)致她精神抑郁。
最難的那段時間,陸宴州也像個擺設(shè),沒有發(fā)揮任何作用。
壓倒駱駝的永遠都是最后一根稻草。
她累了,不伺候了。
陸宴州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他愿意和誰搞曖昧都和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現(xiàn)在又厚臉皮的湊上來,算怎么一回事?
沈南枝又說:“陸宴州,我的耐心有限,兩百萬是你該付的車費,怎么,堂堂陸氏集團的總裁,想坐霸王車?”
傅清衍還沒來得及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對于這番話,還有點懵。
他不動聲色的壓制住詢問的沖動。
安靜的牽著沈南枝的手,垂眸。
陸宴州咬牙切齒的寫了一張兩百萬的支票給沈南枝。
看著這筆車費,沈南枝滿意了。
她道:“錢也給了,你可以走了,不送。”
陸宴州還沒有完全放棄,“沈南枝,十分鐘……”
話還沒說完,急促的手機鈴打斷了他后面的話。
陸宴州沒接。
摁斷后想要繼續(xù)說,鈴又響了。
他不禁煩躁起來,最后索性直接關(guān)機。
可這次,是傅清衍的手機響了。
傅清衍當著陸宴州的面,摁下免提,說話的是陸宴州的母親——傅菁。
“清衍,宴州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讓他趕緊回家!”
傅菁語速很快,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傅清衍:“他就在我面前?!?/p>
“宴州!我不管你有什么事,現(xiàn)在立刻回陸家!”
傅菁下了最后的通牒。
電話掛斷,傅清衍還慢條斯理的補充了一句,“需要我?guī)湍阌喴粡埦徒貒臋C票嗎?”
陸宴州氣得喉間涌上一口腥甜。
他惱怒的看著十指相扣的兩人,臉色難看到了極致,須臾,他說:“傅清衍,我絕不會讓你如意。”
這次,陸宴州連小舅舅都沒喊。
本就岌岌可危的舅甥關(guān)系,徹底崩塌,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