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迦不傻，這個人不露身份和面容，就是對他有所防備，若是他將今日的事說出去，卻不能指出這人的身份，便不足被人取信，說不定還要遭到猜忌，作為可能泄露了秘密的人，為了以防萬一，八成還會被滅口，來個死無對證。

　　所以他沒的可選，只能賭這人說到做到，將來能給他一條生路。

　　那人離開之后，辛迦就被送回了自己的牢房，躺回熟悉的草堆中，一聲慘叫從不遠(yuǎn)處傳來，辛迦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出李波底的模樣，辛迦又瑟縮了一下，再一次后悔，不該跟著李波底來梁朝，更不該摻和進(jìn)這樁案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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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訶羅等了兩日，衙門終于傳來消息，李波底招認(rèn)收受賄賂，也承認(rèn)曾吩咐手下殺人。

　　蒲訶羅心中松了口氣，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詢問文吏道：“辛迦呢？”

　　文吏道：“另一位使臣承認(rèn)收了銀錢，但殺人是李波底下令，與他無關(guān)?！?/p>

　　蒲訶羅點頭，即便是這樣，辛迦短期也別想回到三佛齊，也就是說，他成功將兩人留在了大梁。

　　用不了一年半載，他就能將航道握在手心里，到時候即便二人回到三佛齊也沒用了。蒲訶羅感謝文吏。

　　文吏道：“分內(nèi)之事，我們大人也想早些將這案子審結(jié)，免得耽擱兩國的貿(mào)易?！?/p>

　　“不會，”蒲訶羅道，“我已經(jīng)讓人送信回去，很快就會有商船來到梁朝。”

　　文吏自然不會管這些事，送完了消息，他就帶著人離開。

　　蒲訶羅身邊的管事低聲道：“這就行了吧？”

　　“還要回去安撫好達(dá)圖，”蒲訶羅道，“李家定會鬧事，我們要設(shè)法壓下達(dá)圖的怒火?！?/p>

　　蒲訶羅話音剛落，就看到門房進(jìn)來稟告：“汴京瓷行行老打發(fā)人來了。”

　　蒲訶羅精神一振：“人在哪里？”

　　門房將手中的信函遞給蒲訶羅：“留下這信函，人就走了。”

　　蒲訶羅不敢怠慢，立即將信拆開查看，片刻之后他緊鎖的眉頭松開，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管事不知發(fā)生了何事，立即詢問。

　　蒲訶羅道：“我們回去能向達(dá)圖交待了?！闭f著將手中的信函遞給管事。

　　管事一看，這哪里是什么信函，而是一份貨單，滿滿幾頁紙，除了青瓷、青白瓷，還有從礠州、耀州來的瓷器，這些刻花、畫花工藝的瓷器，是大梁石炭窯燒制出來的器型，不但精美而且價錢也要低一些，可想而知會多受歡迎。

　　除此之外還有一套佛瓷，蒲訶羅來到大梁，聽到不少有關(guān)大名府石炭窯佛瓷的傳言，謝大娘子給的這張貨單里面，就包括一只舍利匣，雖然肯定與寶德寺供奉的那只不一樣，但足以讓達(dá)圖歡喜了。

　　貨單上除了瓷器，其他商品也一應(yīng)俱全，宋錦、夏布、漆器和茶葉全都羅列其上，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銅錢、鐵器和銅器，不過人不能太貪心。

　　“這張貨單能夠供應(yīng)一年？”管事看到最后不禁驚詫。

　　蒲訶羅頷首：“這樣即便諫義里、占城、注輦都能拿到梁朝的貨物，也及不上他們的齊全?！?/p>

　　管事立即行禮道：“那就恭喜老爺了?！?/p>

　　蒲訶羅笑道：“等拿到貨物，我們就啟程回三佛齊。”有這些東西，他若是還不能掌控航道，這輩子也別再來梁朝了。

　　“拿些禮物給謝大娘子送去。”蒲訶羅吩咐。

　　管事應(yīng)聲就要去辦，蒲訶羅叫住他：“算了，明日我親自前去拜見?！本捶粋€人，不在于她表露出來的威勢，而在于她都做了些什么。

　　只要謝大娘子承諾的事都能一一實現(xiàn)，他自然愿意與她同盟，誰不想要一個聰明、強(qiáng)大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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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玉琰的院子里，于媽媽正張羅著收拾箱籠，楊小山進(jìn)門拜見謝玉琰。

　　謝玉琰道：“可商議好，讓誰留下？”

　　楊小山道：“咱們楊氏族中的幾個旁支留在福建?！彼c大家商議過了，覺得福建的差事交給自家族人更放心。

　　謝玉琰道：“這里不比汴京，我們不在的時候，難保會有人向你們下手。”

　　楊小山點頭：“這個大家都知曉，不過正是因為危險，族中的人才想要去做?！?/p>

　　楊家不能一直靠著姻親關(guān)系，壓過其他人，到時候內(nèi)部出現(xiàn)了矛盾，大娘子就要為難，再者……大娘子總要嫁人的，他們不能讓楊氏成為大娘子的負(fù)累?？恐约罕臼鲁燥垼拍苷镜梅€(wěn)，大娘子教了他們法子，他們也得爭氣才行。

　　最后一個理由就是……楊小山也有私心，現(xiàn)在楊氏一族太好了，這是大娘子給他們帶來的，萬一將來大娘子管的少了，就要他們引著族人做事。

　　付出多少辛苦拿多少好處，而不是一心想著通過攀親來獲得利益，楊氏族人要懂得這個才能長久。

　　謝玉琰點點頭：“我知曉了?！?/p>

　　楊小山道：“我還是要回汴京的，不過要晚幾天?！贝竽镒邮种械氖逻€沒做完，回到汴京，還用得著他。

　　謝玉琰再次頷首：“還有一些事要留在福建的人去做。”瓷行也會留下人手，但他們都不適合為她去奔忙這些。

　　楊小山仔細(xì)聽著。

　　謝玉琰道：“你們探查一下福建的稻種，有一種占城稻，他們應(yīng)該早就開始試種，我想知曉有沒有培植出適應(yīng)本地的品種？”

　　“若是有，幫我選出一些，我想要拿去江淮試種?！?/p>

　　謝玉琰記得這時候的占城稻，應(yīng)該在福建已經(jīng)馴化的差不多了，可以出稻種向其余地方推廣，如果可以，她想要這一天來得快些。

　　兩人說完話，楊小山下去做事，離開的時候剛好看到王錚從外面回來，看著這位小郎君曬得有些發(fā)黑的臉，不禁感嘆，就算王氏這樣的大族，子弟也要一樣奔波，這才來到福建，就又要跟著大家一起回去了，委實不容易。

　　此時此刻，王錚看著院子里的箱籠也有些發(fā)愣，不禁向于媽媽道：“媽媽這是要……”

　　于媽媽笑著道：“將東西收拾好，動身回京的時候也就不用太慌張，咱們?nèi)耸植粔?，得早做安排?！?/p>

　　王錚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那也……太早了吧？”

　　于媽媽道：“不早了，就這幾日的事了。”

　　王錚忽然覺得什么東西在腦子里碎裂開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于媽媽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