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高聳,壁壘森嚴。
大慶太子親征,八萬將士陳兵青云關(guān)外,黑甲銀刃,寒芒爍亮。
午時,云硯之振臂一揮,神風(fēng)營和華家軍開始強行攻城。
一時間,青云關(guān)下箭矢如雨,一塊塊巨石從城樓順著云梯砸下,不少將士受傷倒地,也有的直接滾下云梯,血濺當場。
盡管受傷慘重,可這絲毫無法阻攔大慶將士們奪回關(guān)隘,拯救同胞的決心。
四臺沖車緩緩駛向城門,砸出一陣又一陣怦怦巨響,將士們配合地發(fā)出一聲又一聲嘶吼,氣吞山河,殺氣騰騰。
戰(zhàn)鼓密集,如喚醒沉寂在將士們血液里的巨獸。
他們前赴后繼,勇猛無畏朝著城門關(guān)隘沖去!
每一個人眼中皆是殺意凌然,恨不得生吞了這幫覬覦他們土地,傷害他們親人同胞的蠻奴賊寇。
突然,城樓上露出一個金色鎧甲的身影。那人一只手半吊在胸腔,肩膀動作僵硬。
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和血腥,仿佛在這一瞬間凝滯了。
“百里覺,你竟然還沒死?”華驍朝著城樓上的人揚劍叫囂,“正好,老子親自取你狗命,祭奠我死去的將士們!”
赤云衛(wèi)的強弩,居然也沒能送這狗賊歸西!
百里覺滿目不屑掃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你是想替你那兩個蠢兒子報仇吧?來啊,我們好害怕啊華大將軍!”
“百里覺!看我宰了你!!”華驍向來沉穩(wěn),此時也被他氣得不行。
他朝著云硯之拱手道,“太子殿下,讓末將帶著華家軍去,親自報仇!”
云硯之卻面色淡然,“華將軍稍安勿躁,神風(fēng)營平日里有對攻城做過專門的特訓(xùn),由葉承天他們?nèi)?,事半功倍。?/p>
華驍聞言,只得應(yīng)下,剛一抬頭,就見百里覺忽然雙掌輕拍。
城樓上,兩個蠻奴兵走近,從上面扔下一個人。
準確地說,是一具尸體。
站得最近的葉承天第一個認出了他的身份。
“清風(fēng)統(tǒng)領(lǐng)——??!”他嚎啕一聲,策馬沖了過去。
身邊的士兵及時拉了他一把,下一瞬,兩支箭矢破空而來,扎在清風(fēng)的尸身上。
“百里覺?。 比~承天甩開身邊人的阻攔,大吼一聲。
清風(fēng)被凍得僵硬的尸身從高處這么一摔,在雪地上呈奇怪的姿勢,如今又被扎了兩支箭羽。
士可殺,不可辱!
他慘青的面容映入神風(fēng)營將士們眼中,挑起一道道悲憤的怒火。
粼光整個人呆滯,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聲音嘶啞,斷續(xù),“真、真是清風(fēng)?”
真的是那個臨走前還一臉得意,向他炫耀被主子委以重任的清風(fēng)?
可主子不是派他去赤嶺山道口,給神策軍傳信嗎?
主子提醒裴遠廷他們蠻奴援軍已到青云關(guān),派出清風(fēng),是看中他的武功和機敏。得知郡主率領(lǐng)赤云衛(wèi)追去之后,主子雖然生氣,可也對神策軍放心了不少。
第二天天一亮,主子又派了一人,通知裴遠廷和郡主,今日午時策應(yīng)攻城。
可是,清風(fēng)為何會落入百里覺手中?
那郡主和赤云衛(wèi)呢?!
神策營到底有沒有收到訊息……
粼光下意識看向云硯之,此刻,他一雙深沉如墨的眼眸,仿佛一個充滿戾氣的黑洞。
云硯之的視線停留清風(fēng)的尸身上,久久沒有移開,似在醞釀著一場危險風(fēng)暴。
“主子……”主子動怒了。
不知不覺,粼光的聲音哽咽了,眸底含淚,強撐著道,“我們定要替清風(fēng)和兄弟們,報仇!”
云硯之面上越是平靜,粼光就越是小心翼翼。
他甚至不敢提起云恬,他深怕主子因此亂了心緒,讓百里覺有機可乘。
此時,云硯之動了。
手中長劍高高揚起,直指百里覺,聲音冰涼徹骨,一字一頓。
“本宮,要親手宰了你?!?/p>
百里覺不以為然嗤笑,“金羽衛(wèi)和本王子的五萬親軍,如今已在青云關(guān)以西恭候神策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哪來的底氣,對著本王子喊打喊殺?”
雖然他派去搜尋神策營蹤跡的人,最后只在天亮的時候,找到了淺埋的山林里幾具尸首。
但所幸的是,他派去的人早在湯城一戰(zhàn)中,就對大慶太子身邊的兩個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印象深刻。
故而,一眼就認出了清風(fēng)的尸首。
他就不信,聽聞神策營有變,大慶太子還能沉得住氣!
這么想著,百里覺的聲音毫無遮掩送了出去。
此言一出,城樓下一片嘩然。
不少將士神色驟變,不知不覺間,攻城的氣勢隨之弱下來。
云硯之瞳孔瞬縮,面色冷冽發(fā)寒,勁袖下握劍的手背已是青筋暴起。
似乎感覺到他們士氣衰退,百里覺高舉手臂,揚聲道,“兒郎們,隨本王子死守城池,絕不讓大慶狗賊進犯半寸!”
“是——??!”
隨著守城的蠻奴兵齊聲高呼,一場奪關(guān)血戰(zhàn)再次拉開。
大慶的將士們聞言,紛紛怒火沖天。
明明是他們奪了大慶的關(guān)隘,殺了大慶的將士,侵占大慶的國土,可如今,他們卻站在大慶的城樓上,叫囂辱罵大慶的將士,誣蔑他們是賊寇,是侵略者!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硯之一聲令下,大慶將士重振旗鼓,再次投入戰(zhàn)斗。
將近三個時辰的你爭我奪,你攻我守,兩軍勢均力敵,戰(zhàn)況焦灼!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幾名貼身護衛(wèi)冒死將清風(fēng)的尸身帶到云硯之跟前。
云硯之用衣袖隨意抹去自己臉上噴濺的血漬,慢慢在清風(fēng)的尸身前蹲下。
他抬手,用衣袖抹去清風(fēng)嘴角和鼻息間已然變黑的血跡。
粼光聲音顫動,帶著悲憤,“他們竟然用毒!”
云硯之腦海中流淌過清風(fēng)這些年跟在他身邊的一幕幕。
似乎那個開朗直爽,英氣凜凜的男人還活蹦亂跳地站在眼前。
喉結(jié)微微滾動,他用力深呼吸,仿佛這樣才能克制得住胸腔的憤怒和傷痛。
若不是因為他私心想要留下云恬,或許,清風(fēng)根本不會……
云硯之猛地闔上眼。
耳際的廝殺吶喊聲迫使他快速冷靜下來,同時摒棄不該有的情感。
在這片戰(zhàn)場上,從來沒有如果。
而悲傷,在勝利還未到來之前,亦是不被允許的!
沉默半晌,他掀開眼眸,終于將視線從清風(fēng)臉上移開。
看向西邊暗沉天際時,深眸布滿陰霾。
他站起身,命人將葉承天叫了過來。
“若本宮將三萬華家軍調(diào)往西城門,你有幾成把握攻下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