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好像有孩子的哭聲。
哭聲很微弱,跟貓兒一樣,斷斷續(xù)續(xù)的。
紅桃聽了半天,特地問我:“姨娘,這是不是我們的暗號?喵喵喵?”
我掐了她一把,這丫頭怎么比我還奇葩,滿腦子想什么呢。
“孩子哭和喵喵喵你聽不出分別嗎?這是誰家的孩子在哭呢!”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元姐兒和大哥兒身上去。
方才下車的時候只顧著往回跑,我根本就沒看到紫萱她們的大車,更不知道水溝里還有沒有別的車。
下雨天,又是黑夜,若不是往前探路,什么都看不見。
萬一元姐兒和大哥兒他們坐的車子也陷進(jìn)水溝里了呢?
或者,他們遇上了賊人……
我瞬間打了個寒戰(zhàn)。
“紅桃,我們得過去瞧瞧!”
我們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貓著腰,貼著墻根兒走,走一陣子,就停下來聽聽那哭聲,辨一辨方位。
得盡快找到這個孩子,這孩子若是繼續(xù)哭下去,很快就會招來賊人。
走走停停,終于,在一家沒上鎖的農(nóng)戶家門前,我清晰地聽到了那孩子的哭聲。
雖然找到了,可我倆都不敢擅自闖進(jìn)去。
我小時候看都市獵奇看多了,以前曾經(jīng)看到過一種傳言,說是那些入室搶劫的專門挑獨(dú)居女孩子下手,特地在門口放一段孩子哭的聲音。
女孩子都心軟,聽到小孩兒哭就開門,搶劫犯就趁著這個時候闖進(jìn)去,殺人搶劫。
我便疑心,這里頭是不是賊人設(shè)置的陷阱。
立在門口一小會兒,里頭的哭聲就沒了。
可我卻感覺門后好像站了一個人,甚至,我都能聽到這個人的呼吸聲。
忽地,身邊的紅桃拽了拽我,朝著門縫底下指了指。
我低頭一瞧,看見了一雙沾著污泥的繡花鞋,鞋面上繡了一朵小小的紅芍藥。
“是芍藥嗎?”
話音才落,嘩啦一聲,門從里頭被打開,芍藥手里拽著一根洗衣棒槌,看見我便哭。
“姨娘,你怎么才來呀!”
我忙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推進(jìn)院子里。
“元姐兒和大哥兒呢?”
芍藥慌忙指向屋里,又看了緊閉的院門一眼。
“姨娘,只有你和紅桃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紅桃:“找到鎖頭和梯子,出去把門鎖上,再從墻頭爬進(jìn)來,紅桃,你一個人能行嗎?”
紅桃抿嘴笑:“姨娘,放心吧?!?/p>
賊人搜村的時候,一定會先搜那些沒上鎖的,她們躲在這里相對安全一些。
“芍藥,你到處找找看,看看這戶人家的地窖在何處。”
芍藥愣住了:“地窖?”
我嘆口氣,忘記芍藥是從小長在府里的家生子了,她哪里知道莊戶人家要挖地窖,冬日好藏些菜過冬。
“罷了,你先去哄孩子,我去找?!?/p>
四周黑乎乎,又下著雨,我只能沿著墻根兒到處摸索,才開始摸,屋里就傳來芍藥的驚叫。
我的個老天奶呀!
我的魂兒都要被嚇掉了,芍藥這丫頭是想干嘛,想把賊人招來嗎!
轉(zhuǎn)身跑進(jìn)屋,一進(jìn)去,我便傻眼了。
二奶奶盤腿端坐在炕上,嘴角還掛著笑容。
芍藥則跪在地上痛哭,懷里抱著大哥兒。
“你這丫頭快小點(diǎn)聲!”
我撲過去便捂住芍藥的嘴。
“你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嗎?”
芍藥嗚嗚咽咽地?fù)u頭,把大哥兒抱到我眼前。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大哥兒的一張小臉是青紫色的。
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
“你這個毒婦!”
芍藥把孩子交給我,就撲上去和二奶奶扭打在一處。
“虎毒尚且不食子,大哥兒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反了天了!”二奶奶一面掙扎,一面破口大罵,“賤婢!你可是我們張家的奴才!你竟然敢打我!等我回到府里,定然要找人牙子來,把你賣到那勾欄瓦肆去,叫你下半輩子被千人騎萬人跨,生生世世都是個騷婊子!”
我火氣上頭了,又分不開兩個人,只好低聲吼道:“都別吵了!引來了賊人,甭管你們是奶奶還是奴才,都活不成!”
二奶奶這才冷靜。
她才一松手,芍藥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賤婢,”二奶奶捂著臉,不敢置信地望著芍藥,“你竟然還敢打我!你要死啊!”
“大哥兒沒了,我也活不成了?!?/p>
芍藥哭著癱在了地上。
“二爺之前把大哥兒交給了我,說叫我好好護(hù)著大哥兒,就算是將功補(bǔ)過,我以后的前程,就系于大哥兒一個人身上了,大哥兒若是沒了,就叫我跟著大哥兒去……”
“呸!”二奶奶照著芍藥的臉就啐了一口,“賤婢,還以為你是真心對這個怪胎呢,原來還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我真的是分不出心力去管她倆了,見紅桃進(jìn)來,就讓紅桃去勸芍藥。
二奶奶為了保命,乖乖地閉上了嘴,芍藥卻一直在哭,煩都煩死了。
摸一摸大哥兒胸口窩還有些熱氣,想著之前上班時,公司開展消防安全課,在課上學(xué)過一些急救小妙招,我就緊急回憶了一番,也只想到了個大概。
畢竟我來這兒十幾年了,都忘記公司老板長什么樣了,能記個大概就不錯了。
照著這些小妙招,在大哥兒身上一頓操作。
可能大哥兒是真的命大,反正被我這么一擺弄,他還真的醒了。
聽著大哥兒哭出來了,屋子里除了二奶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芍藥更是沖過來,把大哥兒抱在懷里柔聲哄著。
我出了一身冷汗,囑咐她千萬哄好大哥兒,就跟紅桃一塊出來找地窖。
沒想到二奶奶也撲出來了。
“陳招娣,你是故意不想讓我好過,是不是!”
她還知道壓低聲音呢。
我煩透她了,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首先我改名字了,你叫我辛夷也好陳辛夷也罷,都行,別老陳招娣陳招娣的,跟個瘋子一樣,招人煩!”
“其次我現(xiàn)在正忙著,你要是不能幫忙就乖乖閉嘴,滾一邊去,不然我砍死你!”
二奶奶驚呆了:“你……你敢砍死我?”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從包里掏出了一把大菜刀,“你不怕的話,就再煩我一次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