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黑發(fā),長槍。
以一種絕不會回頭的銳利,侵入視野中。
槍在那人身后,斜斜拖著,入水極淺。
但那人本身就如槍鋒。
是寒星一點,是弦月一輪。
是漫長的黑暗里,絕不會被眼睛錯過的亮芒。
此時布設陣法,已是來不及。
太寅左手翻出一個圓形陣盤,按在身前。頓有流風回繞,如柳葉之刀,環(huán)在他和項北身周。
而他右手掐住道訣,表情凝重:“你是何人?”
對于陌生的存在,他報以最大的謹慎。
但來者并不說話,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靴子在水面踏出一個個久久不散的腳印,槍鋒依然劃開水面,帶著那道長長的水痕。
那道水痕,從這個人現(xiàn)在走來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好像他的槍尖,把這山海境的海,剖成兩半!
他不答,不停。
好像根本不把太寅放在眼里,不屑于解釋半句。
只請一戰(zhàn)。
他的態(tài)度,亦是高空那位巨漢的態(tài)度。
此時那還在高空極速墜落的巨漢,周身更已經(jīng)摩擦出了點點火星。
愈是靠近海面,愈能聽得到他體內(nèi)如江河奔涌的血流聲,洶涌澎湃,與腳下礁石邊的海浪聲彼此對撞。
人身似有一片海。
此乃武夫!
嘭嘭!嘭嘭!
他的心跳聲竟如雷鳴,響徹天地。
近了,近了。
如隕石砸落地面,他的身上已全是火焰。
那不是什么神通手段,而是純粹地高速摩擦空氣所制造的流火。
以如此恐怖的速度墜落下來,首先與觀者相見的,是一只拳頭。
一只極其強硬、大如鐵缽的拳頭。
好像一塊巖石,好似一座山!就那么強橫地覆壓下來,其后推動此山墜落的,是江河湖海。
轟!
空氣炸響。
項北已經(jīng)拔身而起,在升空的過程中,肌肉就不斷膨脹,似山似岳,血管外凸如龍蛇,黑色煙氣透體而出。頃刻顯現(xiàn)了高達丈余的吞賊霸體。
此一刻他頂天立地,雄越萬夫。
蓋世戟高舉,一戟翻天!
縱是天塌下來,也要與你翻覆,遑論什么山岳,什么湖海。
咔嚓!
在項北拔空數(shù)丈之后,他們腳下那塊巨大的礁石,才在反震之力的作用下,生出裂紋來。
空氣都發(fā)出一連串的炸響。
項北愈沖愈疾、愈沖愈高。
高空之中兩個高大身影,一者勢不可擋,一者一往無前。
如此果決地撞到了一起。
他們彼此不曾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對過一個眼神。
黑色煙氣蒸騰的大戟,與赤色流火環(huán)繞的拳頭,像是茫茫宇宙中,兩顆星辰的對撞!
所有的轟鳴聲,所有空氣的炸聲,全部在一瞬間湮滅了。
聲音被徹底殺盡,什么都聽不到。
而在視野之中,拳與戟交撞的位置,隱隱出現(xiàn)了幾條扭曲的黑色細紋,一閃而逝。
那是空間的裂痕!
視覺里的這一幕變得很慢,恢復得也不爽利。
好像是天地已經(jīng)崩潰過一輪,而后才重新開啟。
巨大的波紋在高空擴散開去。
那魁梧壯漢拳頭揚起,整個人也往高處仰飛。
而項北筆直墜落,一直墜落……直到戰(zhàn)靴踏在礁石上,才算停住。
咔嚓,咔嚓,咔嚓。
這一塊方圓十丈有余的巨大礁石,頃刻間裂成了無數(shù)的碎塊,崩潰著沉入海底。
……
就在項北直沖高空,礁石剛剛生出裂隙的那一刻,太寅也已經(jīng)前行。
既然言語得不到回應,那就用戰(zhàn)斗來求證。
他就不信了,一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無名之輩,還真能在這神臨不得入的山海境里,碾壓了他這太氏嫡傳!
君不見那天下聞名的姜青羊,也未能夠拉他下水,反倒被他的陣法一攔,直入絕境么!
他往前一步,走下礁石。直接踏空而行,靴底與水面,保持著約莫三寸的距離。
愈走余疾、愈走余疾。
懸在身前的陣盤,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那繞身而流的風,立時化作柳葉般的青刃,劃破空間發(fā)出刺耳的尖嘯,遵循著玄妙的軌跡,一片接著一片,先一步殺向那踏浪而來的男人。
這些風刃,都是依循著空間的紋理前行。
在視覺的意義上并不快速,由此會給對手帶來誤判。
實際上不僅快疾,而且兇狠。
是太寅手上攻擊最強的一只陣盤,名為流風青刃。他先手啟用于防御,也是為了誤導對手,好殺一個措手不及。
此時人進、陣進,殺機凜然。
在這極速迫近對手的時刻,太寅只見到寒星一點。
整個視野里,其它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便只有那點寒星,耀在眼中。
而后風元擬化的青刃一片一片碎滅。
視野就此打開。
他終于又看到了那人、那槍。
啪!
身前的陣盤已碎!
炸開的陣盤碎片漫天飛舞,在陣盤碎片和流散風刃的間隙里,太寅才看到了那一桿長槍的真面目。
它好像才從那人的身后彈至身前,把在手中。
這桿槍,外表普通之極,甚至都不能說平庸,可以稱得上丑陋。
簡直就是一根燒焦了的木頭,不知被誰搶救下來,隨意削了削,敷衍地嫁接了一個槍頭。
唯獨是使用了許久之后,槍身被細細盤過,還算光滑。
而當它以洞穿一切的姿態(tài)前進,逼得你不得不多看幾眼后,你陡然就能從其中,感受到一種洞穿時光的力量。
太銳利,又太堅強。
薪火相傳,文明不息。
有什么能夠擋得住這一槍?
上可以穿云破月,下可以碎海沉舟。
問天下能當者誰?
是這一槍的鋒芒!
太寅微微收縮眼神,面色依然保持了從容,已經(jīng)掐訣完成的右手往上一抬,五指微彎,如五峰向天。
嘩啦啦!
大海之中,躍起一條水藍之龍,興風作浪。
呼呼!
天穹高處,俯落一條天青之龍,身繞颶風。
無聲而有火焰招搖。
難以忍受的高溫先一步降臨后,一條火紅之龍自焰中騰出,張牙舞爪。
在銳利的尖嘯聲里,有森白之龍吞吐兵戈幻影,帶起殺機四伏。
轟隆??!
突兀的一道電閃劃過,從雷光之中,拉扯出一條深紫的雷龍來,冷漠俯瞰人間。
水,風,火,金,雷。
以此五元,鎮(zhèn)殺八方。
是為太氏家傳的超品道術,五龍封天!
觀河臺爭魁之時,他尚未能修成此術。黃河之會結束后,他知恥而后勇,反倒破解了難題,成功在外樓層次就掌握這門超品道術。
五條形態(tài)各異色彩不同的怒龍甫一出現(xiàn),便立即接管了此方天地,控制了太寅和這神秘對手之間的距離。
那一點寒星,停滯在空中。
來人和他的長槍,便頓止在前行的路上。
只是……
太寅隱覺不適。
明明還隔了這么遠,明明這一槍已經(jīng)被攔下了。
他的眉心,竟然還隱隱有被刺痛的感覺!
明明未曾中得一槍,卻好像已經(jīng)被貫穿了顱門!
吼!吼!吼!
太寅驅(qū)逐那種不安的感覺,驅(qū)動五龍嘶吼于空中,五種完全不同的元力,糾纏成一道道肉眼難察的鎖鏈,密布于道術所籠罩的空間里。
此為不可視之縛。
水、風、火、金、雷,五條元力之龍的龍尾糾纏于一處,旋轉(zhuǎn)而上,像一個五色勻分的槍頭。五條龍的身軀又各自往外延伸,覆蓋極大一片區(qū)域,只以龍首俯下,威凌對手。
天穹隨之呈現(xiàn)五色,是為藍、青、紅、白、紫。
看起來像是整個天空都被浸染,而后天塌下來,傾覆了一切。
身在此術籠罩之間,只覺天地紛雜,五色迷眼。
而在這門道術的范圍之外看過去,五龍封天制造的燦爛光影,則好似一柄五顏六色的巨傘。
它已經(jīng)撐開。
五龍的身軀是為傘骨。
龍尾糾纏則為傘尖。
五種密集顯化的元力,恰好鋪滿了五條龍軀之間的巨大空隙,形如傘面。
而垂下來的五個龍頭,各自嘶吼,施放神術。
于是有水錐高速旋轉(zhuǎn)、風刃飄飛難測、火球呼嘯墜落、金箭排空似雨、雷槍刺破了空間,最簡單的道法,兼具神術之威,一時間密如飛瀑。
好似天降瓢潑大雨,驟臨那提槍的身影一人。
每一滴“雨水”,都是龍之神術。
每一滴“雨水”,都是殺戮的兇器。
天在塌,雨在墜。
太寅本打算以此術來應對姜望,只因禍斗的追逐而作罷。
如今應對來人,也不算辱沒。
他于是看到——
在五龍封天的籠罩下,那墨發(fā)男子只是右腕一抖,便已將長槍豎起。槍尾垂海,槍尖抵上,就此舉槍對天。
足下輕輕一點,其人便踏浪而起。
他的雙手握持著槍身,槍桿恰好將那張臉分割成兩半。
而太寅很清晰地注意到,此人那一雙寒星般的冷眸,正平靜地看著自己。
明明已經(jīng)舉槍沖天,明明正在對抗名為五龍封天的超品道術。
卻好像只是把撥火棍伸進爐灶里撥一撥火,那么的漫不經(jīng)心。
還在與你對視,好像要與你交流生活中的瑣事。
偏偏他的下頷又是抬起來的,是那么鋒利的,幾乎毫不掩飾他的輕蔑!
這種漫不經(jīng)心令太寅格外憤怒,五座內(nèi)府一齊搖動,于是紫龍愈燥,白龍愈惡,風助火勢……
天地之間,龍吟連綿一片。
五龍封天之下,神術紛雜難計,每一寸空間都在顫抖,幾有天地還歸混沌之恐怖。
但畢竟,只是“幾有”。
墨發(fā)男子已經(jīng)踏浪躍起。
他的起勢如此輕巧,然而躍起之后,卻有一種難以想象的力量,以他為中心,驟然爆發(fā)。
嗶剝!
像是灶臺里,一根柴薪燒裂了,幾點火星炸開的聲音。
那桿乍看平平無奇的長槍,正在直刺天穹的過程中,槍尖之上,忽然蓬出一縷火焰。
一縷燦金色的火。
嘭!
這一縷火焰瞬間炸開,化作一片金色的火海,又像一條巨大的金焰之龍,騰躍而起,
這是輝煌的、璀璨的火焰,這是照耀著天地萬物的光明。
什么水藍之龍、天青之龍、火紅之龍、森白之龍、深紫雷龍。
什么纏尾結成撐天巨傘。
什么五龍封天。
在這燦爛的金焰之海鋪開后,一切焚空。
天地皆籠金紗,一切都變得燦爛輝煌。
此為神通,太陽真火!
真的像是一顆太陽炸開了。
天地萬物應見此絢爛。
而太寅面對的麻煩卻不止如此。
那墨發(fā)男子踏水波而起,舉槍對天穹之時。
當你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那燦爛的金焰上,
其人蜻蜓點水般的那一腳,卻徹底引爆了他一路踏海而來,所凝聚的恐怖槍勢。
那停留在水痕之中久久不去的恐怖槍氣,竟然躍出海面來,形成一桿一眼看不到頭的半透明長槍,像是握持在隱形的神人手中,從視野的盡頭,一槍扎來!
太寅手上一翻,一塊烏青色的陣盤豎在身前。
陣盤之上,紋路森然。
在那烏青的冷光中,首先鉆出一雙干瘦且毫無血色的手。兩手一分,趨身一擠,一個長著赤紅眉毛、垂著猩紅長舌的厲鬼,便躍將出來。
形容猙獰,氣勢森冷。
是為陣盤,赤眉吊死鬼。
此鬼才一現(xiàn)身,那猩紅的長舌飛速延伸,如靈蛇一般,繞著此躍海長槍而進。
好似紅纓系長槍,又如赤繩縛蛟龍。
但還不待發(fā)力,那猩紅長舌便已寸寸斷裂,炸了漫天,有如血色蝴蝶飛舞。
太寅手上的這個陣盤,也頃刻四分五裂。
半透明的長槍還在前行。
太寅的左手,穿過四分五裂的陣盤碎片,繼續(xù)前探,五指握成拳頭,搖動四樓星光,以逆四象混元勁,極其強硬地與此槍對轟。
咔嚓。
一眼望不到頭的這一槍,發(fā)出瓷器般的裂響,終于支離破碎,散于無形。
太寅卻也被那強大的動勢,推回數(shù)丈,恰恰落在礁石上。
而也恰恰是在此刻,項北與那巨漢對撞之后,被轟落下來,余勁踩碎了礁石!
項北腳踏海波,身纏鬼氣,眼神凝重已極。
太寅一直退到了他身后,立在礁石沉沒后的水波上。
剛才在高穹,他與那巨漢是最純粹的、力與力的碰撞。
而他毫無疑問,落了下風。
武夫之體魄,強絕如此!
這一位忽然出手的巨漢,已經(jīng)是近乎觸摸到神臨門檻的武夫,雖不如那鐘離炎,卻也相差不會太遠了。
這是哪里來的兩個人?
他和太寅同時出手,卻都落在了下風。
列國天驕都已在黃河之會上見識過,南域幾個大宗的杰出弟子,他也知曉個大差不離。卻哪個都對不上眼前的兩人。
是出哪個隱世宗門嗎?
“《哀郢》?還是《悲回風》?”
項北目視那提槍的男子,出聲問道。
雖則那巨漢武夫看起來氣勢更盛,但他下意識的覺得,這兩個人里,應該是以提槍的這個為主。
“這似乎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备呖漳蔷逎h洪聲道:“要么交出懷沙玉璧,要么死!”
項北怒極反笑:“看來我給了你太多的自信!”
他一提蓋世戟,反而往前一步:“項某倒想看看,你們怎么叫我死!”
這無禮武夫,若真覺得肉身力量占了上風,就能殺他項北,未免也太過可笑!
但這個時候,那墨發(fā)男子開口了。
他屈指點了點項北身后,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想你的朋友,應該和你有不一樣的意見?!?br />
項北警惕地回頭看去。
只看到身后太寅的眉心,忽然裂開一個口子,飆射出一抹鮮血,整個人仰頭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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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此人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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