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滎州附近的渡口并不適合??窟@種大型的海運商船,商船只好在距離渡口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拋錨。
這讓蜂擁而至的眾殘兵又由希望轉(zhuǎn)至失望,難不成是因為船主人看到自己等人身后即將到來的騎兵放棄搭救了嗎?
突然一人出現(xiàn)在船頭,向眾人大聲問道:“爾等是何許人也?可是大乾軍士?”
見來人愿意搭理,眾人隨即爭先恐后的說道:“對對對!我們正是大乾軍士,望船家開恩搭救一二,日后必有重謝!”
“陛下可在?”船上的人又高聲問道。
眾士兵正猶豫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貼身太監(jiān)瘋了一樣的竄了過來!
“陛下正在此間!速速救駕!”
袁方在船上聽到這尖銳的太監(jiān)嗓音,竟是覺得如此悅耳!
大乾軍隊也有隨軍出征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并不一定是皇帝身邊侍奉的太監(jiān),但這種太監(jiān)大多位高權(quán)重,也不敢信口開河的。
袁方隨即命人放下了幾艘小船,并高聲向岸邊的眾人說道:“我是泉州知州袁方,爾等先讓陛下上船,之后再一一上來!”
眾人來不及細想為什么泉州知州會不遠千里的出現(xiàn)在此處,只是手忙腳亂將張昊扶上了小船。
張昊剛一上船,袁方便立馬領著全船官兵拜倒在張昊面前。
“臣袁方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險死還生的張昊這會兒心情大好,連連揮手道:“快起來,快起來!爾等無罪,是大大的功臣!”
袁方等人剛一起身,便又聽張昊說道:“別等了,趕緊開船,追兵馬上要到了!”
袁方愣了一下,“邢相公不是還在下面嗎?”
剛才一通交流,袁方得知了除了皇帝以外,河間經(jīng)略使邢云也在下方,對方也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了,自然是不能拋下不管。
但張昊卻恨恨地說道:“還管他做什么?不是他,朕何以如此狼狽!”
此前張昊還需要邢云指揮那些保護他的士兵,是故一直忍著呢,這會兒不需要忍了,自然恨不得對邢云抽筋扒皮!
加上這會兒張昊已經(jīng)對北涼騎兵產(chǎn)生了應激,自然是巴不得越快開船越好,即使北涼騎兵沒法威脅到這艘距離岸邊有數(shù)丈遠的商船,他也希望盡量遠離。
一種兔死狐悲感覺從袁方心里升起,隨即又被一抹興奮替代。
邢云固然有敗軍之責,但對方一路護持皇帝到這里,想來也是吃了不少苦楚,費了不知多少勁兒,但皇帝卻全然不念這些,只記得對方的過錯。
這個皇帝是天性涼薄之人,有這么一個君主,實在不是做臣子的福分。
但正是因為如此,袁方才看到了扳倒李儒的希望。
如果張昊是個情深意重之人,那面對李儒這個扶他上位的親舅舅還下得去手嗎?
想到這里,袁方隨即命令手下掛上風帆,收起船錨。
站在岸邊的邢云看著緩緩開動的船只,聽著身后越來越近的馬蹄聲,臉上露出慘淡的笑容。
這樣也好!
自己作為北伐軍統(tǒng)帥,葬送了三十萬大軍,本就難逃死罪。
況且這位陛下也不是寬厚之人,自己要是跟去汴京,對方見到自己一次,就會想起今日遭受的恥辱,長久下來,別說自己的命了,恐怕連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還不如索性就死在岸邊,也算是馬革裹尸了!
邢云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亂的衣裳,接著喝止了正在咒罵的眾軍士。
“是我連累了諸位,欠你們的只有下輩子再還了!今日便讓我們一同赴死吧,也別讓這些北方蠻子看低了我們大乾男兒,我們死也要死出個男人樣來!”
邢云說罷便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其余軍士受其感染,也紛紛停止了咒罵,轉(zhuǎn)頭拔刀面對向自己沖鋒而來的騎兵。
雖然有著衰兵和背水一戰(zhàn)的加持,但邢云眾人給獨孤英的追擊隊伍造成的麻煩還是可以忽略不計,僅有兩名士兵因為被砍傷了馬腿摔下馬來,跌了個七暈八素,其他人是一點事兒沒有。
獨孤英領著人翻看這支大乾殘兵的尸體,越翻越覺得火大!
“那南朝狗皇帝呢?見到他的尸首沒有?”
獨孤英詢問和他一起打掃戰(zhàn)場的士兵,眾人都紛紛搖了搖頭。
“沒見到有衣著華貴的,剛剛有艘大船開走,想來是那皇帝已經(jīng)上船了吧!”
獨孤英走到岸邊,看著已經(jīng)成了一個黑點的商船,心里很是惱怒。
“來人!把那個什么千里傳音機給我劈了!誤我大事!”
起初獨孤英還覺得這玩意兒真是個神器,能夠和神武衛(wèi)分散在各地的營隊聯(lián)系,極大的拓寬了情報來源。
這讓神武衛(wèi)對大乾殘兵的伏擊是得心應手!
可等出了太行山,這玩意兒突然就變成束縛他的連枷了。
原因就是張玄源源不斷的微操命令從后方傳來,使得獨孤英感覺自己寸步難行。
獨孤英覺得要是因為這破機器,自己肯定早就把南朝皇帝生擒活捉了!
活捉敵國皇帝,這是何等的功勛??!
然而這到嘴的鴨子竟然飛了,這讓獨孤英怎么能不氣憤!
“劈不得啊,都尉!這是乾王殿下造的神物,這要是劈了,我們回去怎么交代?”
“別提乾王了!要不是因為他,我們何至于放跑南朝皇帝?定是那廝顧及兄弟情誼,特意阻礙我等追擊,我早該識破的!”
眾士兵不敢接話了,他們可沒一個當三公的老子,不敢像獨孤英一樣亂說話。
當然獨孤英猜的并沒有錯,張玄的種種“微操”,目的就是放走張昊,但原因卻不是因為什么兄弟情誼。
別說張玄這個穿越而來的陌生人,便是原身自己和張昊也沒啥兄弟情誼在,相反仇恨倒是不少。
張玄放走張昊,僅僅只是想張昊再禍禍一段時間的大乾而已,雖然這么做對大乾百姓有點不公平。
但不吃些苦頭,日后他們又怎么會記得張玄的好呢?
幸福都是對比而來的,張玄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就在獨孤英因為放走了張昊而捶胸跺足的時候,張玄終于再次踏上了北涼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