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仵作從義莊后門出來，沒有走大道，而是溜著小路出了城。
到城門口，那守門將士已經(jīng)認得義莊的人了，連忙擺了擺手讓康春他們快速通過。
三人一起推著車。
江望月和康春心照不宣地把楚昭云往邊上趕，也算不上憐香惜玉，只是顧念她長得瘦弱怕累壞了她。
“昭云，堅持堅持就到了?！?br /> “沒事，我不累。”以前在襄陽府她也經(jīng)常干推車這樣的力氣活。
而且和江望月康春一起辦差，她心里也舒坦。
楚昭云抬眼看前路上似乎有個人，怕看花了眼，問道：“前頭路上是什么？”
康春抬眼，手上收了勁，停了推尸車。
不確定說道：“看著像個人?！?br /> “這誰干的缺德事，再走幾步就到亂葬崗了，怎么把人扔到路上？”江望月說完，往前跑了幾步。
又折回來，說：“還真是個尸體?！?br /> 康春又推起了車，“過去捎著他吧?！?br /> 三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江望月將人翻了個面，是個女人。
他和康春被人抬到了推尸車上，見楚昭云在失神，問她：“昭云，害怕了？有我和康哥在，別怕！”
楚昭云搖了搖頭。
她不是害怕，而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了惡心想吐的感覺。
江望月將人翻過來露出正臉的時候，她就認出了死者。
是蕓娘。
原來老侯爺把蕓娘贖出來是謊言，滅口才是真的。
還是她低估了老侯爺?shù)膼海?br /> 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若是日后再碰到杜嘉，
一定要如實相告。
以杜嘉的性子，定是會心中過不去這個坎。
不知他知道了蕓娘被滅口后會不會放過不斷地在心中苛責自己？
直到江望月和康春把尸體一個個搬到亂葬崗后，三人都開始往回走了，楚昭云心里還是耿耿于懷。
她這狀態(tài)自然瞞不過同行者，江望月?lián)鷳n地說道：“昭云，這兩天查案你也累了，你直接回家休息吧。”
“好，我先回家去寫驗狀?！?br /> 楚昭云徑直回了家，給祖母請安后便回自己院子關(guān)起了房門。
心里有章程，落筆自然也快。
不到一個時辰就把要交差的文狀都寫完了。
“咚咚咚?！?br /> “昭云，在嗎？我聽丫鬟說你回來了?！背缭戚p聲問道。
楚昭云伸了個懶腰，起身開門，“大姐，怎么了？”
“進去說?！?br /> “在院子里陪我走走吧，坐得有點乏。”
楚淑云無有不應，“好，正好我晚飯也吃得多了，一起散散步?！?br /> 姐妹倆在院子里慢慢踱步。
楚昭云院子里小廝丫鬟本就少，到了夜間院子里更是安靜。
身邊的人，是和她血脈相連并且關(guān)系還不錯的姐姐。
她能感受到大姐姐對她的依賴。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很稀奇。
“大姐找我有事？”
“也沒什么事……就是好幾天不見你了，想和你說說話。你這幾日辦差忙嗎？”
“不算太忙。”
“女子謀生，定是很難吧？”
“嗯?！背言茮]有否認，接著說：“不過最難的時候
已經(jīng)過來了，現(xiàn)在在汴京城不算難，周推司也是個好上級。”
“昭云，母親這幾日張羅著給你我二人想看的事，可惜你一直不在家?！?br /> “……”楚昭云明白了楚淑云的困擾，問道：“大姐姐是在心憂此事？”
“是啊?！背缭茋@了口氣，“汴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兒郎我心中都有數(shù)，太好的我也夠不上，不好的我也看不上?！?br /> “大姐姐想嫁人？”
楚淑云如實說道：“我若是像你一樣有本事，自然不想嫁人，把身家都托付在一個男人身上怎么想都不妥當，可我沒這個本事，若是一直不嫁人，難道要讓家里一直養(yǎng)著嗎？”
“祖母母親還有大哥哥大嫂嫂，都不是苛刻的人?！?br /> “我還是想早點找個可靠的人，嫁了。”
“嗯，那便順其自然?！?br /> “你跟程輕瀾挺可惜的……”
“大姐姐怎么突然說起他了？”
楚淑云笑道：“好，不說他。昭云，母親也想著給你張羅相看的事了，你想嫁人嗎？”
“沒什么想不想的，碰到有緣人自然是要珍惜的，碰不到也不著急?！?br /> 楚淑云見楚昭云說完打了個哈欠，不想耽誤她休息，便說道：“我要是有你這心態(tài)就好了，你早些歇息吧，等你有空我再來找你說話?！?br /> 要走時，又轉(zhuǎn)頭說道：“對了昭云，下月初一，外祖母壽辰，你可要抽出空來的，咱們家四個姑娘都是要跟著母親去的?！?br /> 楚昭云點了點頭，秦氏
對她好，她自然要去的。
“珍云妹妹也去？我來汴京后還沒見過珍云妹妹。”
“她自然也是去的，你見了她就知道了，她那個性子都被姨娘養(yǎng)小氣了?！?br /> “等她長大些就好了?！彼嘈哦际且桓慕忝?，楚珍云自然也不會差了。
送走了楚淑云，楚昭云想了想王疑和左璋的事便睡了。
次日一早，楚昭云起了個大早。
去衙門把驗狀放在了周推司的桌子上后，緊趕著去了義莊。
義莊里其他仵作還都沒來上工，她便在屋子里寫著東西。
要把人趕走，可不是說說而已。
但她也不屑于躲起來偷聽此二人背后如何打算如何算計她。
要來，就來陽謀！
等了一會兒，康春和劉坎陸續(xù)來了，不過此二人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停尸處驗尸。
又等了一會兒，王疑和左璋才來了。
楚昭云屏氣凝神，認認真真地寫著字。
這兩人進來后，她也面不改色。
王疑和左璋在楚昭云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其中也不忘含沙射影地說著楚昭云。
見楚昭云不理會，二人也覺得楚昭云定是聽見了也不敢同他們爭執(zhí)。
看見楚昭云放下筆將寫好的紙折起來夾進了書本里，二人不約而同望向窗外。
等楚昭云人走了，二人又一起看向桌子上的書。
沉默了片刻，左璋開了口：“她看的什么書？”
“好像是大盛的律法書?！?br /> “哦，她還以為能當提刑官，做夢！”
“不過我方才看
她寫寫畫畫，不知道寫的是什么。”
“要不我們悄悄看一眼？會不會不好？”左璋面上猶豫，眼神卻出賣了他。
“若是寫的對義莊不利的事，我們看一眼那是防止她犯錯！”
“沒錯，若是錯怪她了，咱倆權(quán)當沒看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