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曜和楚昭云見衛(wèi)善儀放松了下來，也不欲打擾他休息。
楚昭云把脈時說的話并未存了恐嚇衛(wèi)善儀的心思，他是真的命不久矣。
輕輕吹了蠟燭，兩人走到了地窖入口，爬到了梯子半腰處，大口呼吸著空氣。
難為衛(wèi)善儀在地窖里待著，若是現(xiàn)在出去得到救治，也許還能多活十幾天，但聽衛(wèi)善儀說的話也能知道，他只打算將妹妹救出韓府，至于他自己如何，已經(jīng)是不在乎了。
楚昭云正在游神，聽到段景曜噓了一聲，她知道這是到了看守小廝換班的時候了，只見段景曜動作又輕又快，將頭頂?shù)目葜π⌒囊硪淼啬瞄_，自己爬出了地窖。
楚昭云也往上爬，抬頭看見段景曜的手，她搭上了手借著段景曜的力，飛快地出了地窖。
她也不敢耽誤，連忙小跑到墻邊，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咔嚓一聲，她一顆心跳得飛快。
回頭一看，幸好看守小廝正在說話。
楚昭云跑到墻邊，安靜地等著段景曜，月光之下，她看見段景曜極快地將枯枝擺好，又朝著她跑來。
兩人在墻邊站定之后，換好班的小廝才來到了地窖入口附近，兩人也不敢翻墻，等了許久等到小廝打了瞌睡，兩人才翻墻離開。
離開后，又繞回了韓文院子的正門口。
正巧遇著了搜查結束后出來的暗衛(wèi)。
“段大人楚大人何時出去的？我們已經(jīng)查完了，沒有找到刺客?！?br /> “我們方才出去吃了點東西，你們也先去吃飯吧?！?br /> 暗衛(wèi)撓了撓頭：“已經(jīng)過了餓勁了，不吃了。”
“二公子妻妾的房里，搜了嗎？”
“沒有?！卑敌l(wèi)哪敢啊，就等著段景曜下令呢，結果找不到段景曜，都準備撤了走到了院子門口才看見了段景曜和楚昭云。
“繼續(xù)搜，我來搜?！倍尉瓣滋Р酵白?，其他人立即跟上。
不過等真到了女眷門前，段景曜便讓暗衛(wèi)們在院子里搜，他和楚昭云自己去問話。
這也正和了暗衛(wèi)們的心思，誰也不想去得罪二公子院子里的女眷。
段景曜和楚昭云問完了韓文院子里的大娘子，又問了其他兩位美妾，才到了衛(wèi)善儀妹妹的房前。
咚咚咚。
“誰？”女子聲音自然，和之前緊張的樣子全然不同。
“奉韓大人之命，查案?！?br /> 喚作可兒的丫鬟打開了門，說道：“大人請進?！?br /> 將楚昭云和段景曜送進去后，可兒便站在了門口守著。
房內(nèi)的女子見是他二人，急切問道：“你們見到他了？”
“我們見到你哥哥了，你為什么不說他是你哥哥呢？”楚昭云問道。
衛(wèi)善鳶心想，哥哥想辦的事定能辦成，眼下也有些將段景曜和楚昭云二人當作了哥哥的朋友，便如實說道：“我腦子笨，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我怕壞了哥哥的事，不敢隨便亂說……”
“你哥只說了因著他的緣故你落在了韓文手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衛(wèi)善鳶嘆了口氣，思緒回到了許多年之前，緩緩開口道：“我們原不在汴京過活，爹娘死后我便陪著哥哥上京趕考，哥哥是頂頂聰明的人，若是參加科舉定能一舉奪魁。可是還未到春闈之時，哥哥在詩會上出了風頭便讓韓文看上了，他威脅哥哥替他辦事，哥哥不愿意，韓文便抓了我……”
“那你哥哥的身子可是讓韓文毀的？”
“起初我也不知道，韓文用我拿捏哥哥還不夠，竟然讓哥哥喝了毒藥，若是哥哥不能按期辦好韓文交代的事，韓文就不按時給解藥?！毙l(wèi)善鳶紅了眼，那些沒有解藥生生挨著痛的日子，哥哥竟然都瞞著他。
楚昭云于心不忍，幫韓文辦事自然可惡，可親妹妹的命在韓文手里，或許他也是真的無奈，嘆了口氣問道：“什么毒？若是找到解藥說不定你哥哥眼下也能好受些?！?br /> “沒用的，近一年韓文已經(jīng)給哥哥徹底解了毒，可是又有什么用，身子已經(jīng)毀了?！闭f著話，衛(wèi)善鳶擦了擦眼淚，她今日傍晚去給哥哥送飯時，覺得哥哥似乎更虛弱了。
楚昭云沉默了片刻，隨后問道：“你與韓文之間可有情誼？”
“情誼？”衛(wèi)善鳶冷笑一聲，“若不是怕連累哥哥，我早就殺了他！”
“好，如此便好，這兩日我們會帶你出韓府，你拿著銀子離開汴京?！?br /> 衛(wèi)善鳶一愣，她不是沒逃過，可韓文總會抓住她，抓住她之后不會懲罰她，只會把手段都用在哥哥身上，她已經(jīng)不敢逃了。
“這是我哥哥的決定嗎？你們真的能帶我離開韓府嗎？韓文若是為難我哥哥怎么辦？”
段景曜這時才開口說道：“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韓文已經(jīng)不剩什么好日子了?！?br /> 衛(wèi)善鳶心里也有所猜測，韓文十惡不赦，早晚有一天會有報應，既然如此，她何必著急，說道：“那我就等韓文垮了，跟哥哥一起走。”
“你哥哥自然有他的考量，你只說跟不跟我二人走？”
段景曜冷面冷語的模樣，嚇了衛(wèi)善鳶一跳，她甚至懷疑這般皇城司的人真的是哥哥的朋友嗎？
楚昭云知道段景曜沒什么其他情緒，只不過是習慣使然而已，但柔弱的衛(wèi)善鳶何曾見過這般場面，她只好安慰道：“你哥哥讓你眼下同我們走，或許是怕事情生變，若是韓文垮之前，先將你處理了怎么辦？”
衛(wèi)善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實并不懂現(xiàn)在離開和等韓文垮了之后再離開的區(qū)別。
她知道自己沒有哥哥聰明，也一向習慣了聽哥哥的話。
“那我們?nèi)绾螌⒏绺鐝牡亟牙飵С鰜?，打暈小廝嗎？那等小廝行了，韓文就知道我們逃了……韓文隔幾日才會去地窖，若是我們悄悄地不驚動看守小廝，或許能夠瞞過韓文……”衛(wèi)善鳶皺眉，她知道小廝會換班，可那樣短的時間根本救不出哥哥。
楚昭云看著衛(wèi)善鳶絞盡腦汁想著救哥哥的模樣，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她根本不忍心告訴衛(wèi)善鳶她哥哥已經(jīng)做好死的準備了，他根本就沒想著離開。
就算一起離開了，他又能活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