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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葉鶴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竟然聽見懂事的孫女說,她記恨葉懷遠?
“思思,你父親為你操碎了心,這府上人人都可能記恨他,但他滿心為了你,你怎么可能恨他!”
“祖父?!比~思思失望地看向葉鶴年,“父親給我的一切,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蛘哒f,祖父當(dāng)真以為父親是滿心為了我好嗎?”
“這是何意?”葉鶴年不理解,他雖不知這父女之間具體的相處,但他知道但凡葉懷遠得了好東西好物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葉思思。
“從小到大,父親栽培我,只是為了把我打造成一個完美的貴女。我的議親之事一拖再拖,只是因為父親在待價而沽。他不知道該把我嫁給哪位皇子,他甚至想過讓我明年就入宮為妃。如此,祖父還覺著父親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嗎?”
葉鶴年震驚地說不出話。
葉思思冷笑道:“他只是為了他自己罷了。在他眼里,我從來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攀附皇家的工具?!?br>她的雙眼中涌出無盡的凄涼。
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神色,她認真抬眼看著眾人,字字鏗鏘道:“兩位大人,我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雖如此,但我從來沒想過殺害父親。父親之死和我沒有半分關(guān)系,今日我并未去琴房也只是心血來潮。”
一聽這話,楚昭云眼前的迷霧忽然消散了幾分。
葉思思這話給了她提醒,葉思思未能準時去琴房,而葉懷遠死在了琴房。真兇不是葉思思的話,這極有可能是一場激情殺人案。
倘若如此,那砸葉懷遠后腦勺的東西,一定是琴房里本該就有的東西。
“去一趟琴房,葉思思也跟著來?!?br>眾人提步,跟上了楚昭云。路上,葉鶴年聲音里帶了愧疚:“思思,祖父不知道你竟然過得如此不自在,是祖父的錯……”
葉思思搖頭:“我從未怪過祖父?!备赣H不在意她的感受,母親無視她的痛苦,兄長不理解她的處境,最親近的家人都如此,她又怎會去怪年邁的祖父呢?
楚昭云方才回憶了一番葉思思的話,找到了一處容易被人忽視的地方。是以,她加入了談話:“葉思思,你沒想過反抗葉懷遠嗎?”
“想過,可我沒有這個本事?!?br>“他為你規(guī)劃了你不喜歡的未來,他對你極其嚴苛,你記恨他很合理,但若說這是你的殺人動機,似乎有些牽強?!?br>“楚大人英明。”葉思思點頭。
楚昭云突然停了步子,眾人也跟著她停在了廊下。
“你一直未議親嗎?不曾有過意中人嗎?若是葉二爺棒打了鴛鴦,你會如此呢?”
“我、我沒有……”葉思思驀地緊張了起來,她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閃著。
楚昭云輕輕勾唇,她找到關(guān)鍵之處了。見葉思思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一副絕不可能開口的模樣,她又看向葉鶴年。
誰料葉鶴年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楚昭云并未接著追問,她領(lǐng)著眾人進了琴房,“葉思思,你日日來練琴,沒有人比你更熟悉這里了,你四處瞧瞧看少了什么物件嗎?”
葉思思松了一口氣,原來楚昭云只是隨口一問,她險些慌了神。
琴房里除了琴,都是些不知銀子的玩意兒,會少了什么?不過楚昭云既然吩咐她了,她便不會敷衍了事。
定了定心神,她依言認真地在琴房里尋覓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后,她竟然發(fā)現(xiàn)真少了物件。
葉思思抬手指著木架子:“架子原先是我放譜子的地方。兩年前,譜子都送給了表妹,架子空出來后我從庫房里尋了些擺件,第三層上少了個雕花香爐?!?br>眾人聞言看去,木架上第三層果然空了一處。
楚昭云上前查看,她伸了伸手,隨后又拉過段景曜來比劃了幾下。
“砸葉懷遠腦袋的,八成是位女子?!?br>葉鶴年問:“為何?”
“葉思思心血來潮沒有來琴房,那人砸葉懷遠也是用的琴房里現(xiàn)有的物件,可見砸人是沖動為之。若是我,我也會下意識拿此處的香爐砸人?!?br>話落,楚昭云看向段景曜。
段景曜立即會意:“原來如此,若是我,拿第四層的物件比較順手?!?br>“身高不同,拿起的物件也不同。當(dāng)然了,前提是這是下意識的行為,若是那人早就有此打算,興許會故意混淆視聽?!边@也是楚昭云懷疑那人八成是女子而非定是女子的緣故。
“我去琴房周遭找找?!倍尉瓣渍f著話,示意葉鶴年跟著他去找香爐。
頃刻間,琴房里就剩了楚昭云黃內(nèi)侍和葉思思。
楚昭云坐在葉思思練琴的椅子上,悠悠開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葉老太爺不知曉,不代表府上旁人也不知曉。葉二爺究竟有沒有棒打鴛鴦,是你自己解釋,還是我從旁人嘴里得知呢?”
“我……”
黃內(nèi)侍附和:“葉姑娘遲遲不如實交代,莫非真是你殺害了葉二爺?”
“我沒有!”
“那還不快和楚大人說實話!只有楚大人能洗清你的嫌疑!”
葉思思滿臉通紅,猶豫了片刻后她決定聽黃內(nèi)侍的話。她沒有殺害父親,她不能這般藏話,否則惹得楚大人懷疑她真是跳進河里也洗不清!
“我沒有與人私相授受,我們發(fā)乎情止乎禮……”
“誰?”楚昭云問。
“是舅舅家的養(yǎng)子,魏昀表兄……半年前,舅舅私下里見了我父親,替魏昀表兄提了親?!?br>“葉二爺不會同意的?!?br>“是,父親大發(fā)雷霆,斥責(zé)了舅舅和表兄癡心妄想,父親的話也傷了舅舅和表兄的心。父親呵斥我,讓我把此事咽到肚子里,他不許我和表兄再來往,也不許我向任何人提起此事……”葉思思回憶著往事,無聲流下了眼淚。
她不確定母親和兄長是否知曉此事,但楚昭云說得對,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恨父親,父親根本就不了解表兄,他憑什么說那些刻薄奚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