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那條街的燈籠,都送去荷園。”裴琰拽下錢袋子,反手往身后拋去。
跟在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接了錢袋,立刻策馬往那條街奔去。
蘇禾飛快轉(zhuǎn)過頭看他,眸子里全是詫異:“你干嗎?”
“勤儉是好事,但我有銀子?!迸徵逯篙p輕扣在她的頭頂,嘴角勾起:“看前面!”
蘇禾沒再拒絕,再拒絕就矯情了,大不了她把燈籠拿去荷園全賣掉,說不定還能賺個雙倍。今兒就當(dāng)是進(jìn)貨了!
荷園里。
劉嬤嬤去備宵夜,宋秋祥在烹茶。
蘇禾讓宋秋祥拿了個箱子來,把七山躍魚燈先用絲絨布包好,再放進(jìn)箱子里收著。
“等佛禮節(jié)那日就掛出來,保證讓大伙兒看了高興?!碧K禾脆聲道。
宋秋祥聽到這話,放下手里的茶壺,欲言又止地看向蘇禾。
“怎么了?”蘇禾問道。
宋秋祥頓了頓,這才愁容滿面地繼續(xù)道:“外面?zhèn)髁撕眯┝餮?,這幾日都沒人進(jìn)園子?!?/p>
就是方才那男人說的那些話吧?
蘇禾笑笑,信心滿滿地說道:“沒盡管把園子布置好,其余的交給我?!?/p>
宋秋祥松了口氣,小聲說道:“我就猜你一定有法子。”
“大人,到時候借幾個武藝高強(qiáng)又長得好看的暗衛(wèi)小哥給我?!碧K禾夾了塊香酥排骨,看向了裴琰。
“行?!迸徵c頭。
門外跟著的幾個侍衛(wèi)蠢蠢欲動,佯裝無意般地往燈光明亮處走。
荷園東西好吃,他們天天看到張酒陸揣著東西回去吃,已經(jīng)饞得口水在嘴里沸騰多日了。
“瞧你們這出息樣子?!迸徵谎劬涂闯鲞@些人的心思,又氣又好笑:“我是苛待你們了?”
“哎喲,幾位小哥兒平常保護(hù)大人和我們姑娘,勞苦功高,難得歇一會兒,都坐下好好吃一頓?!?/p>
劉嬤嬤帶著白玉和小錦兒來了,手里端著大砂鍋,里面正翻滾著白汽,牛蹄筋燉蘿卜,燉的那是辛辣過癮,再配上一張烙的白面餅,把牛蹄筋和蘿卜裹在里面,咬一口,滿足地想大聲哼唧。
裴琰坐在屋里的小桌前,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的侍衛(wèi)們圍坐在桌前,一人一張大餅,吃得滿頭熱汗。
“公主府的菜色偏清淡,他們都是大小伙子,需要一點口味重點的,多鹽,多油,長力氣?!眲邒叨肆送肭宓闹噙^來,滿臉笑容地說道:“大人也吃點吧?!?/p>
裴琰腿上有傷,向來只吃清淡的。
他看著面前的白粥,又看向外面那桌上的燉牛蹄,突然有點兒不甘心。牛蹄太香了,香到讓他真想把這碗白粥丟去隔壁的葉府。
“大人,我給你做了好吃的?!碧K禾神秘兮兮地打開了一只小壇子。
她用白蘿卜削皮,用糖霜和鹽腌制,再放進(jìn)冰窖里收著,想吃的時候隨時拿出來。
夾了一塊喂到裴琰嘴里,期待地問道:“如何?”
脆爽得很,一咬一聲嘎吱響。
“不錯。”裴琰點頭。
突然就有些明白為什么張酒陸喜歡吃荷園的東西了。
公主府的菜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但是做法卻十分保守,菜和粥都是一直煨在灶上,以備隨時之需,如此一來,好些菜都燜得太爛,失去了新鮮的口感,真不如荷園這兒的菜,火候正好,做法又大膽。
蘇禾只吃了一小碗,便抱著燈籠出去了,她要把燈籠收好,免得再有無恥之徒跑來把她的燈籠給燒了。
“姑娘的娘親在世時,也做燈籠?!眲邒呖粗K禾抱著燈籠出去,忍不住說道:“她的手才叫巧,未出閣時做的燈比這個更精妙。不過進(jìn)了京,她就做得少了。”
裴琰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劉嬤嬤,佯裝無意般問道:“為何做得少了?”
“太費精血,那時有了禾兒,加之知道蘇恒是那般貨色……”劉嬤嬤嘆了口氣,抬手抹了把眼睛。
“她家一直都在江南?”裴琰放下筷子,又問道。
“這倒不知,”劉嬤嬤想了想,搖頭道:“我記得我進(jìn)禾兒娘親府上時,她剛滿十四歲。我瞧著她第一眼就覺得跟仙女似的,見過的人莫不贊她!當(dāng)年老爺對她頗為嚴(yán)厲,幾乎不讓她見到外面的男子。有一回她去鋪子里,被人看到了半邊臉,回去后就挨了十下手板子,手都打腫了,還關(guān)了十天祠堂?!?/p>
蘇禾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娘親小時候的事呢。
“那怎么和蘇恒在一起了?”裴琰費解地問道。
“那是她十六歲的時候,老爺突然就病倒了,她就一手接管了家里的鋪子,然后就認(rèn)識了蘇狗賊!這狗賊真是會花言巧語,慣會使手段,竟真哄得了老爺和小姐的信任。不過老爺不同意她嫁來京中,要讓蘇狗賊入贅。后面小姐跪了三天三夜,老爺只好點頭,讓她帶了小船和嫁妝,跟蘇恒來京里??赡睦锵氲剿诩依镆呀?jīng)娶了妻,我們小姐已然回不了頭,只能當(dāng)妾。老爺沒多久也就病逝了,我們小姐原本生禾兒時身子虧得厲害,聽聞老爺逝世的消息,更是一病不起。后來竟是連路都走不了幾步……”
劉嬤嬤抹了好幾把眼淚,擠出笑容。
“好在我們姑娘爭氣,自己給自己掙了個好前程。不像她娘那樣……?!?/p>
裴琰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這才沉聲道:“小船修得如何了?”
“燒成焦炭了,這幾日請了工匠在重新造一艘。”劉嬤嬤嘆息道:“可惜再做不成那般漂亮的小船了。那雕花、那木板,可都是一等一的?!?/p>
“小船是家里自己打造的?”裴琰又問。
“這就不知道了。”劉嬤嬤搖頭。
蘇禾端著一碗牛乳進(jìn)來,笑著說道:“我們養(yǎng)的奶牛有牛奶了,我剛給大人煮了一些。”
“園子里養(yǎng)奶牛了?”裴琰驚訝地問道。蘇禾分明沒在荷園,什么時候又辦成了這么多事。
“養(yǎng)了一頭?!碧K禾笑瞇瞇地說道:“還準(zhǔn)備養(yǎng)幾只羊?!?/p>
白白滑滑的牛乳放到桌上,頓時滿屋子里都飄起了奶香氣。
“大人嘗一口?!碧K禾把調(diào)羹放到他手里,笑道。
裴琰還沒來得及動手,張酒陸風(fēng)一樣地卷了進(jìn)來。
“大人,您瞧瞧這個,我剛從蕭緒那里拿到的!+”
他剛到門口,那鼻子就用力吸了吸,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大聲問道:“這是何物,怎么會如此香甜!”
還不等張酒陸湊去牛乳碗前,裴琰身形一閃,已經(jīng)把牛乳拿到了手里。
若讓張酒陸先碰到碗,禾兒給他煮的牛乳又得進(jìn)張酒陸的嘴了!
哦嗬,沒拿著!
張酒陸縮回手,揉了把鼻頭。
“你從蕭緒那里拿了什么?!迸徵攘丝谂H?,這才慢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