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悅急忙去扶他,順勢坐到了床邊。
“前些時候不是還能下地走動么,怎么又嚴(yán)重了?”
陸回用力咳了咳:“胡大夫說是受了涼了?!?/p>
陸清悅往外看了看:“那胡大夫呢?”
陸回說話很費(fèi)勁,氣若游絲道:“替我熬藥去了?!?/p>
“夫君請了張?zhí)t(yī)來替你把把脈?!?/p>
陸回點(diǎn)了點(diǎn)頭,陸清悅讓出位置。
“張?zhí)t(yī)請?!?/p>
張?zhí)t(yī)上前來替陸回探了脈,越探眉頭越緊。
段衡:“如何?”
張?zhí)t(yī)欲言又止,患者就在跟前,他不太好說。
陸清悅看出來了,焦急地問:“可是有什么不對?”
胡大夫從門外進(jìn)來:“哎喲,你們這么多人擠在屋里干什么,出去出去?!?/p>
他的一個小徒兒,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跟在他的身后。
段衡和張?zhí)t(yī)順勢出去了。
段衡:“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p>
張?zhí)t(yī):“陸老爺身體虧空得厲害,得虧是胡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用藥吊著,否則怕是…”
段衡存疑地望向屋里:“當(dāng)真?”
屋里的陸回喝兩口藥,就要咳上兩聲,陸清悅一臉擔(dān)憂地為他輕拍著后背。
張?zhí)t(yī)肯定地點(diǎn)頭:“是,方才我不敢說,是怕說出來,刺激到他?!?/p>
“好,今日勞煩張?zhí)t(yī)了?!?/p>
“哪里哪里?!?/p>
房中藥味太濃了,且在房中說話終是無禮不便,陸回起身想去堂廳,被胡大夫制止了。
陸清悅也勸他好生躺著:“夫君也不是外人了,不會在意這些虛禮的?!?/p>
她抬頭目光柔軟地注視著段衡:“對吧,夫君?”
段衡應(yīng)和道:“悅兒說得是,丈人還是躺著吧,這樣說話也好。”
半柱香后,胡大夫開始趕人了。
陸清悅只好與段衡出了屋子,段衡悄無聲息地?fù)Q了幾口氣。
房中藥味兒實(shí)在濃烈,再待下去只怕他忍不住,幸好胡大夫趕他們出來了。
陸清悅:“夫君,我們?nèi)ヌ脧d說說話吧。”
進(jìn)了堂廳,段衡的笑容淡了,那日下跪的屈辱歷歷在目,他隱忍地捏緊了手心。
如果不是為了試探陸回,他決計(jì)不會再踏入這里半步,除非是踏平這里。
丫鬟上了熱茶,段衡沒心情喝,陸清悅則喝了一口驅(qū)寒。
她擱下茶杯,綠玉送來了湯婆子給她暖手,她問。
“張?zhí)t(yī)呢?”
段衡:“占了他這些時間,我已讓人送他回去了?!?/p>
陸清悅反復(fù)溫了溫凍僵的手,心里忐忑地問:“張?zhí)t(yī)是怎么說的?”
段衡心思翻轉(zhuǎn)一番道:“張?zhí)t(yī)說…”
此時胡大夫咳了兩聲,打斷了段衡的話,帶著些不爽和責(zé)怪道。
“小姐是信不過我的醫(yī)術(shù)?怎還帶著太醫(yī)特地來探脈?”
陸清悅看似解釋,實(shí)則甩鍋:“胡大夫誤會了,這也是夫君的一通好意罷了?!?/p>
胡大夫眼神炯炯看向段衡,意思也很明顯:原來是你小子信不過老夫,那你以后想找老夫看病,是萬萬不能了。
段衡找補(bǔ):“我并非信不過胡大夫,只是偶然與張?zhí)t(yī)提及丈人的病。”
“張?zhí)t(yī)與我有些交情,便提出可來為丈人探脈,我不好推辭。”
胡大夫背著手:“是嗎?我還以為是少將軍信不過老夫,才找來了太醫(yī)。”
段衡:“胡大夫醫(yī)術(shù)遠(yuǎn)近聞名,我絕無此意。”
胡大夫端著架子:“且信你一回。”
陸清悅問胡大夫:“我爹爹他沒什么大礙吧?”
胡大夫斟酌道:“小姐日后多回來陪陪陸老爺?!?/p>
陸清悅瞬間臉色一白:“胡大夫是何意?”
“小姐照做便是?!?/p>
陸回的身體狀況,不能留他們吃晚膳,陸清悅失魂落魄地送段衡出到府門口。
她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夫君,你先回去吧,我留下了陪陪爹爹?!?/p>
絕色容顏上泛著無盡的哀傷,令人動容。
段衡不禁拉起她的手:“好,明日我來接你回去?!?/p>
陸清悅神色戚戚,眼里蘊(yùn)了淚,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
馬車漸行漸遠(yuǎn),合上府門后,哀傷美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胡承嘆為觀止:“小姐的戲真好,老夫都險些落了淚了?!?/p>
陸清悅眨了眨眼睛,戲謔道:“胡大夫戲癮也挺大?!?/p>
胡承哈哈大笑:“小姐,下一回排的什么戲,老夫還有好些新藥想試試?!?/p>
陸回健步如飛走了出來:“好你個老匹夫,拿我當(dāng)藥人試藥呢?!?/p>
胡承撇清干系:“這可是小姐的主意,與老夫無關(guān),老夫得去給小徒兒們上課了?!?/p>
陸回懶得搭理他:“孩兒,方才爹爹做得是不是很逼真?”
陸清悅的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我剛才都差點(diǎn)兒被你騙了去?!?/p>
陸回挺著胸膛:“當(dāng)真?”
“不信,你且問綠玉。”
綠玉點(diǎn)頭:“老爺?shù)膽蛘婧?!?/p>
陸回高興地叉起腰:“好好好,走,今晚上陪爹爹好好喝上兩杯?!?/p>
陸清悅應(yīng)好,段衡今日這番行為,無非是想打她和爹爹一個措手不及。
可他不知道,每回遠(yuǎn)遠(yuǎn)看到陸府門口,綠玉便會掀開馬車的窗簾子,甩出一條紅色的帕子。
今日,綠玉沒有甩紅帕子。
段衡獨(dú)自回到了少將軍府里,王氏迫不及待問起他。
“如何?”
段衡掩飾不住心里邊的得意,冷笑道:“陸回他沒多少時日了。”
王氏壓抑心中的狂喜,確認(rèn)道:“真的?”
“我看得真真切切的,張?zhí)t(yī)也替他探過脈了,胡承還讓悅兒多回去陪陪他,不會有錯?!?/p>
王氏大喜過望:“如此一來,省了我們許多功夫了?!?/p>
比計(jì)劃中還要順利。
等陸回一死,陸清悅傷心過度,落下一場大病也是有的。
到那時,陸氏偌大的家財(cái),便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陸清悅沒與你一同回來?”
“悅兒留在陸府了,明日我去接她回來?!?/p>
“好,你如今還得在他們面前多做些表面功夫?!?/p>
段衡:“兒子知道?!?/p>
李嬤嬤賣巧道:“老奴在此提前祝賀老夫人和少將軍了,往后不用再看那對低賤的父女的臉色了?!?/p>
王氏含著笑:“是啊,受制于人,往后是不會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