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江歲寧說完,幾人心中都不免感慨。
而賀家那邊,雖然不知刑部的人為何會突然到訪要求二次驗尸,但楊卉卉不在,他們只能請示賀老夫人。
在得知自家兒子死因可能有異之時,賀老夫人撐著病體從床上爬了起來,答應了重新驗尸一事。
一個時辰之后,二次驗尸的結果稟報到了衙門,和蓮青所說的一模一樣。
楊蔓蔓被重新帶回了公堂之上,在裴照之的詢問之下,她堅稱自己當天晚上只砸了賀元緯一下,絕對沒有二次動手。
而這一點,和硯兒之前的供辭也可以對得上。
一時之間,疑點一下子被拉到了楊卉卉和硯兒的身上。
“硯兒,當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若再不從實招來,本官只能刑訊了!”
硯兒跪在地上,一張臉慘白的就像是賀府門前掛著的白燈籠,“奴婢真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明明就是楊蔓蔓,是她殺了大人!”
“呸,賤人,你現(xiàn)在還敢冤枉我,肯定是你們主仆串通好的,殺了人,還想要把一切栽贓到我頭上!”楊蔓蔓大聲咒罵著,心里面那叫一個憤怒又歡喜。
她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還能夠翻案,真是老天有眼!
“你給我住口!”王氏惡狠狠的開口。
“憑什么要我住口,你這個老不死的一定也是知情的,說不定就是你幫楊卉卉殺的人,還嫁禍到我頭上,你們真是蛇蝎心腸,惡毒無比!”
“簡直是一派胡言,卉卉怎么可能會殺了她的夫君,她肚子里面可還懷著賀元緯的骨肉呢,說她殺人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王氏也顧不得什么公堂上不得喧嘩了,一個勁的維護著楊卉卉。
然而后者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直到裴照之出言詢問:“賀夫人,你難道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說我殺了我夫君,證據(jù)呢?”
楊卉卉直視著裴照之,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就算驗尸的情況和第一次不同,也沒有辦法證明楊蔓蔓不是兇手,又或者證明我就是那個兇手。大人,斷案要人證物證這一點,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您,若您覺得是我殺了夫君的話,就請拿出證據(jù)來,否則我只能說,我什么都不知道?!?/p>
楊卉卉神色間沒有絲毫的惱火和激動,語氣也是平靜的發(fā)涼。
這般模樣任誰看了,只怕都會覺得她有問題。
“她這是想要破罐子破摔,連裝都懶得裝了嗎?!毙l(wèi)瑤皺眉皺眉低聲開口。
江歲寧搖頭,“既然到了這一步,有些偽裝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但就像她所說的,沒有證據(jù),那再多的懷疑也是白搭。”
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許只有王氏,楊卉卉,還有硯兒知曉。只要她們不開口,其他的都只能算是疑點,做不得證據(jù)。
裴照之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眼見著暫時審不出什么,最后只能下令將楊蔓蔓重新關進了大牢之中,同時將硯兒以口供不實和惡意誣陷的罪名收押。
刑部公堂外,江歲寧走出來的時候,聽到了身后楊卉卉的喚聲。
“江小姐?!睏罨芑茏叩浇瓪q寧面前停下。
“賀夫人還有事?”
“只是想說一句,我當真是佩服江小姐,之前是我疏忽了?!?/p>
經(jīng)過剛才那一出,足見江歲寧約見、威脅硯兒,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障眼法,為的就是讓她自以為掌握了江歲寧的行動,勝券在握之下掉以輕心,好趁機將蓮青混進賀府。
若放在平時的話,蓮青就算能夠趁亂混進賀家,但想要驗尸的話還是太難。
但今日,公堂宣判,火化再即,再加上她以為掌握了江歲寧的疏漏,的確大意了不少,出門之時也沒有吩咐過人看守好靈堂,這才給了她們可趁之機!
江歲寧輕笑著搖頭,“這話應當是我同賀夫人說才對,這一局實在是厲害?!?/p>
楊卉卉眸光顫了一下,“我雖不明白江小姐說的這一局是什么意思,但我還是想要問一問,江小姐就這么想救楊蔓蔓嗎?”
“楊蔓蔓的死活和我無關?!?/p>
“那就是因為女官一事了,若楊蔓蔓不是女官,也影響不了女官選拔一事的話,江小姐還會這么費心費力嗎?”
江歲寧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可能不會?!?/p>
楊卉卉笑了,“我還以為江小姐會說,哪怕無關這些,你也依舊會堅持公理,查出真相?!?/p>
“許多時候的確需要如此,但有些時候……”
江歲寧的目光落在楊卉卉的胳膊上,雖然隔著衣袖,但她依舊清晰記得那一日見到的滿胳膊的傷痕。
“有些時候如何?”楊卉卉追問道。
江歲寧回過神,重新看向她。
“但有些時候,符合律法的公理與公道,卻未必符合人心?!?/p>
楊卉卉心頭一怔,“江小姐……”
“但對不起,我是個自私的人?!苯瓪q寧收斂好了所有的情緒,“女官是我選擇的前路,所以,我不希望這條路剛剛開辟出來便夭折?!?/p>
她同情楊卉卉,甚至是理解楊卉卉的做法,但她依舊要查,并非為了律法公正和替死者申冤,而是因為女官一事不能在一開始就受人非議指摘。
楊卉卉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江歲寧,好一會兒過后,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便各憑本事吧,只是……”
楊卉卉頓了一下,語氣感慨的開口。
“只是楊蔓蔓的運氣可當真好的讓人有些嫉妒。”
明明是那么招人討厭的一個人,可卻總能陰差陽錯,絕處逢生。
江歲寧回之一笑,“誰說不是呢。”
王氏站在楊卉卉身后,將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心頭對楊卉卉的擔憂本就讓她一顆心擰在了一處,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在聽到楊卉卉感慨楊蔓蔓的運氣可當真是好時,忽然間一股莫大的憤怒沖了上來,裹挾著其他的恐慌懼怕的情緒,釀成了眼里深深的恨意,又或者說……是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