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禾給她挪了個位置。
“呦,這娘娘還挺抗拒皇帝的呢,莫不是嫌他年紀(jì)大了有老人味兒?”紅蓮一邊看,掏出一把瓜子往林清禾面前遞去,“嗑不?”
林清禾接過,見她說的起勁也湊過去往下看。
紅蓮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嘖嘖道:“誒呦,你瞧瞧這娘娘長得真是楚楚動人啊,來青樓也能當(dāng)個頭牌,身子還挺白,誒誒誒,她怎么還吐血了啊?!?/p>
只見柔妃大口大口吐血。
景武帝都懵了,連忙起身。
“傳太醫(yī)!”
溫契光匆匆趕來,見柔妃奄奄一息的虛弱模樣,愣住。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景武帝一眼。
景武帝整張臉都是緊繃著的,皺著眉頭坐在一旁,要是說出去柔妃死在他寵幸時,那不得貽笑大方。
“朕還沒行事,她就這樣了。”景武帝咬牙切齒道。
溫契光給柔妃診脈,神色凝重道:“柔妃娘娘脈氣渾濁,郁氣堵心,且風(fēng)寒入侵,病已成久,死脈也?!?/p>
景武帝怔愣。
榻上的柔妃絲毫不意外,她掙扎著要起身。
“陛下?!彼o景武帝作揖,一顰一笑都十分惹人憐愛。
景武帝嘆口氣,握著她的手引著她在身側(cè)坐下。
溫契光低著頭。
皇帝沒讓他走,他也不敢動。
倒是柔妃看了他一眼,景武帝道:“無妨,你有話直說?!?/p>
柔妃輕輕嗯了聲,她依偎在他懷里:“陛下,臣妾臨死之前有個請求,還望陛下答應(yīng)?!?/p>
“你且說說?!本拔涞鄣馈?/p>
柔妃嘆息聲,柔聲道:“等我死后,恒兒就無母妃了,難免會做錯一些事,陛下可否饒他一命?!?/p>
景武帝面色微變,柔妃并未看見,很快他又恢復(fù)常態(tài)頷首:“自然,他是我們的兒子?!?/p>
“是啊,我們的兒子?!比徨鹗秩フ揖拔涞鄣氖?,與他五指相叩,“臣妾第一眼見到陛下,就覺著您乃神人之姿,一眼定終生。此生能成為陛下的女人,真好,臣妾祝愿陛下一切順?biāo)欤部?。?/p>
說完,柔妃的手軟下去,閉上了眼,一絲血從她嘴角流出來。
景武帝愣住,緩緩低頭看著猶如睡著了柔妃,心中一陣悲傷。
“傳恒王進宮?!?/p>
紅蓮道:“這柔妃實在是高明啊,以愛慕者姿態(tài)在皇帝面前留下最美的印象,嘖嘖,學(xué)到了?!?/p>
不過,她怎么在林清禾眼皮子底下死了。
紅蓮看向林清禾:“清禾,你早知道她會死啊,這皇帝不會是你故意引過來的吧?!?/p>
林清禾點頭:“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本就活不了幾日,臨死之前還想在皇帝面前做小白花呢,做夢?!?/p>
蘭宮的燈突然滅了。
寂靜的夜里,景武帝身旁還有剛死的柔妃,終究心底還是有些發(fā)毛。
左公公呵道:“還不掌燈?”
櫻紅去點燈,點了幾次都沒點著,不由有些著急,這一急動作就亂了,直接將燈盞帶到了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穆曇簟?/p>
“你這賤婢手腳也太不利索了,莫要驚擾到陛下。”左公公踢了她一腳,自已去點燈,結(jié)果也點不著。
他開始急的額間冒汗,手也開始發(fā)抖。
.
景恒王剛上榻準(zhǔn)備睡覺。
聽到齊明說宮里來人,驚的起身。
宋白微也跟著出去。
“恒王,柔妃娘娘沒了?!?/p>
隨著公公報喪話落下,幾道視線全看向景恒王。
景恒王難以置信道:“什么時候的事情,明明我走時,她還好好的?!?/p>
公公也不欲多說:“您進宮就知曉了?!?/p>
宋白微面色白了又白,急忙跟上。
一路上景恒王都魂不守舍,腦子都是空白的,他對柔妃的情感很復(fù)雜,既恨又愛,聽到她的死訊,心臟仿佛被人掐住似的,很難受。
“夫君?!彼伟孜⑤p輕靠過去,想拉住他的手。
景恒王卻莫名想起了柔妃白日里跟他說的話,手躲開。
宋白微愣住,面色發(fā)冷,半晌也沒吭聲。
景恒王反應(yīng)過來,主動摟住她:“我只是太難過了?!?/p>
宋白微柔聲安撫,心中卻是狂笑。
柔妃死了。
這下沒人能搶走景恒王的目光了。
兩人抵達(dá)蘭宮時,此處還是一片漆黑,景恒王冷著臉進去:“怎么不掌燈?”
話音落下,外邊傳來一陣陣陰風(fēng),吹的在場人都心中發(fā)毛。
左公公及時出聲:“恒王,蘭宮實在是詭異,這燈怎么點都點不著?!?/p>
他一出聲,景恒王便知皇帝也在,忙道:“兒臣參見父皇。”
景武帝嗯了聲。
柔妃臨死前在他心底攪起的波動在他發(fā)現(xiàn)離不開蘭宮時,消失殆盡。
他摸黑找準(zhǔn)宋白微的位置道:“你是巫女,應(yīng)該會看著屋中是否有邪祟吧?!?/p>
宋白微嚇一大跳,她環(huán)視四周,什么也沒看見,突然她看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影子,嚇得她呼吸聲都停滯住。
在她身旁的景恒王敏銳捕捉到,忙問:“看到了什么?”
“黑影?!彼伟孜㈩澲暋?/p>
啪嗒!
蘭宮的燈突然在瞬間都亮起。
所有人的影子在燭光下都拉的很長,面孔都因恐懼變得有些猙獰。
“陛下?!弊蠊⒓醋叩骄拔涞凵砩?,環(huán)顧四周大喝聲,“天子在上,何方邪祟敢在跟前造次,還不快現(xiàn)身!”
說完他小聲道:“陛下,要不傳懸壺神醫(yī)進宮看看吧,”
左公公沒有比此時此刻更想見到林清禾,蘭宮詭異到他怕的打顫。
景武帝默不作聲。
他審視著整個蘭宮,很好奇,柔妃這般淡然溫柔的性情,還會招惹陰祟玩意兒,還是說作怪的就是她?
“母妃?!本昂阃跻暰€清明后,跪在榻前哽咽不已,柔妃跟睡著了般,只是再也喚不醒。
溫契光從始至終都十分淡然自若,在他看來更可怕的是人心。
察覺到景武帝的目光,他會意的將柔妃的病癥告知。
景恒王落淚。
他知道了,她這次不是裝的,或許她是用死來告訴他,不聽話她就死。
她贏了,贏的很徹底。
景恒王用力擦拭眼角,剛準(zhǔn)備起身想跟皇帝商量她的后事,幾道爭先恐后的笑聲咯咯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里。
屋檐上的林清禾看向院中,默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