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shù)臉上的笑容不變。
他嘆了口氣,說道:“村子里倒是沒什么,只是我和靈芝擔(dān)心你,怕你回來安寧村,你那個狠心的爹知道了會生你的氣,所以想讓你快些走?!?/p>
他到底把金夫人的事情瞞了下來。
因為他摸不清金夫人的脾性,也無法估量金夫人的勢力。
若是貿(mào)然把那些事情都告訴靈芝,他只怕靈芝會沖動之下尋金夫人替爺爺報仇。
他更怕金夫人那個瘋子真的會說到做到,殺了靈芝。
姜令芷哦了一聲,這理由倒是合理,可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的樣子。
她想了想,又問道:“那方才你帶回村里的那些人呢?”
白術(shù)一頓,又迅速找了個借口,一副懊惱的語氣道:“是我太不小心了,他們一開始說是楊婆婆的家人,來接楊婆婆回去享福的,我便信了......等到了村口,瞧見你和茸茸騎著馬,又扮成那副樣子,我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靈芝,都是我不好,還好沒有壞你的事?!?/p>
姜令芷默了默,感性告訴她些話這像是借口,可理智在告訴她不要懷疑白術(shù)哥哥。
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順著白術(shù)的話寬慰道,“白術(shù)哥你放心吧,我如今已經(jīng)嫁了人,我那個便宜爹自然管不著我。”
白術(sh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語帶歉疚:“靈芝,是我不好,我自以為是的那樣想那樣做,昨日定然是傷了你的心?!?/p>
可鹿茸聽得很難受。
天知道,白術(shù)哥說出那些話時有多難受。
她在一旁一直想插話解釋,可白術(shù)始終沒給她機(jī)會。
他放下竹筐,從里頭取出一只油紙包遞了過去:“騎馬跑了一圈累壞了吧?給,從鎮(zhèn)上給你帶的,你最喜歡的麥芽糖。”
鹿茸一怔,默不作聲的接過來,剝?nèi)ネ鈱拥挠图?,放進(jìn)嘴里開始嚼著吃了起來。
這是金夫人給的解藥,她知道的。
白術(shù)哥是在用這種法子告訴她,他沒有對靈芝說實話,是顧忌金夫人。
姜令芷不明所以皺了皺眉,帶著些撒嬌的意味看向白術(shù):“那我的呢?”
白術(shù)攤了攤手,自然而然道:“哎呀,忘記帶你的了,我回來時,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p>
姜令芷哼了一聲,“算你欠我一塊,下回回來還給我。”
“好好好,到時候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卑仔g(shù)笑著應(yīng)下了。
說了這幾句閑話,他們?nèi)藘叭灰呀?jīng)重又熟悉了起來。
可到底還是要告別了。
白術(sh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向姜令芷,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靈芝,你把茸茸一起帶去上京吧?!?/p>
姜令芷一愣,當(dāng)即喜不自勝:“那自然是好??!我本就想著讓你們和我一起回上京?!?/p>
“行呀,”白術(shù)應(yīng)得痛快,“不過你先帶茸茸去,我得先去躺云州,下月便去尋你們?!?/p>
姜令芷剛想點頭說好,鹿茸已經(jīng)開口拒絕:“哥,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哥哥語氣很是平靜,可她總覺得他就好像是在......托孤。
這種感覺很不好。
更何況,她身上還有蠱毒,每月需要解藥,又怎么能離開村子......
白術(shù)伸手摸了摸鹿茸的腦袋,寵溺道:“聽話。我打聽到云州那邊有些很種很神奇的藥材,我采到那味藥材就去尋你,最多也不出一個月,到時候咱們就在上京定居?!?/p>
他說的信誓旦旦,每一句都在蠱惑鹿茸的心,仿佛在告訴鹿茸,只要采到這味藥,體內(nèi)的蠱蟲便有了根治的法子。
“去吧,”白術(shù)催促了一聲:“天色不早了,再晚一會兒到鎮(zhèn)上天都要黑了。”
鹿茸很是心動,卻還是下意識的去抓白術(shù)的衣袖,有些不放心道:“哥,你可要快些來找我。”
白術(shù)點點頭:“嗯?!?/p>
鹿茸總算是下定了決心,她幾乎什么都沒準(zhǔn)備,就這樣翻身上馬,跟著姜令芷出村。
白術(shù)就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她們翻身上馬,往村口的方向去。
他垂眸嘆息一聲:“茸茸,不要怪我。這是哥哥唯一能替你尋到的活路?!?/p>
......
姜令芷的馬還沒走幾步,忽然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喊叫聲:“靈芝,你站??!”
她蹙了蹙眉,回頭一看,瞧見了正一小跑過來紅妮。
紅妮雙眼通紅,一副難掩憤恨的模樣,她吵不過劉耀宗,卻又舍不得劉耀宗手里的銀子,所以只好拉著劉耀宗過來求證。
姜令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事?”
紅妮忍了又忍,硬是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和激動:“跟你一起回來的那個男人,他剛才自己坐著馬車走了,是不是不要你了?”
姜令芷懶得理會她了,反問道,“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而這番對話,卻劉耀宗對紅妮的說辭又多了幾分信任......
在他看來,靈芝那副語氣,完全就是因為被拋棄了,所以在硬撐。
她過得不好。
劉耀宗看著姜令芷手中的韁繩,壓著火氣:“你現(xiàn)在是要去追他嗎?”
姜令芷覺得這問題問得奇怪的很,她不追去鎮(zhèn)上怎么回上京呢?
于是她隨意嗯了一聲:“不追不行啊。”
方才和白術(shù)哥哥說話已經(jīng)耽擱了不少時日,這要是再拖延一會兒,她騎馬到鎮(zhèn)上時,太陽都要落山了。
所以她不耐道:“可還有事?”
劉耀宗看著她的眼神更加憐惜,他咬牙道:“你......你留下來吧!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姜令芷耿直的很:“我不愿意。”
這一頭的燎泡還是沒將他腦子里的水燒出來是嗎?
劉耀宗:“......”
偏偏姜令芷還要補(bǔ)刀:“......麻煩你清醒一點,我夫君對我好的很,自小你就愛自以為是,現(xiàn)在仍然沒長進(jìn)?!?/p>
劉耀宗頓時慘白著一張臉,嘴唇哆嗦著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靈芝,”紅妮兒露出假笑:“你過得好就行,我哥也是關(guān)心你。你別這樣說?!?/p>
“還有你,”姜令芷白了她一眼:“自小你就愛搬弄是非,現(xiàn)在比以前還不要臉?!?/p>
紅妮被這么一罵,登時臉漲的通紅:“你才不要臉,你這小賤蹄子......??!”
話音沒落,旁邊的劉耀宗已經(jīng)一把推倒了紅妮兒:“你閉嘴。”
常干農(nóng)活的人手勁大,一下子就把紅妮推了個狗吃屎。
紅妮兒怒道:“劉耀宗,你是不是傻?你到底跟誰一伙兒的?我可是在替你說話!若不是你對靈芝有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我家那青磚大瓦房也不會燒沒了......唔......”
“你別說了!”劉耀宗有些惱羞成怒的又踹了紅妮兒一腳,“是你活該......”
姜令芷沒心思看這對兄妹倆互毆內(nèi)斗,“咱們走?!?/p>
“嗯?!?/p>
一行人揚(yáng)起馬鞭,立刻就出了村子。
劉耀宗看著姜令芷徹底離開的背影,緊緊握緊了拳頭。
他在紅妮兒面前蹲下來,定定的看著她:“我就想知道,你跟靈芝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p>
紅妮這時候可以說滿身狼藉,渾身的泥點子,甚至還沾染這馬糞,臉上也是泥土,她卻放肆的笑了起來,滿是惡意道:“你說呢?”
“當(dāng)然都是假的了!”紅妮一字一句道,“那個男人對她可好了,生怕她鞋上沾上一點泥,還怕她冷,親自給她洗腳。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里!她怎么又會看你一眼呢?你連那個男人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不上!”
“......”
紅妮兒越說,心里的念頭越盛。
外面的男人那么好,她也不想再在這安寧村待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