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宮里,滿宮皆驚。
其他三妃縮在自個寢宮,暫時無必要不敢出寢宮亂晃,怕觸了北定王霉頭,成為下一個李妃。
所有太醫(yī)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昨夜他們看出了不對勁。
小公主出事,新帝居然沒來,來的是北定王。
北定王對小公主過于擔心,與皇后之間似乎也過于親密,超出了堂兄妹范圍。
不過太醫(yī)們看出這些,卻全都心照不宣地假裝看不懂,誰都不敢亂說。
笑話,堂堂百年望族的李家,都半個夜晚不到就覆滅,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太醫(yī),是不想活了嗎,敢亂說?還是把嘴巴閉緊,保命要緊。
他們不但不敢亂說,還膽戰(zhàn)心驚怕北定王會滅他們口。
蕭遲處理完前朝的事,去了太醫(yī)院。
“本王還是那句話,只要能治好小公主,本王重重有賞。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本王相信你們都是聰明人?!彼麙咭暠娞t(yī)。
既是警告,也是給這些太醫(yī)一劑定心丸,他不會殺他們。
眾太醫(yī)心驚肉跳,忙齊齊給他跪下,表示他們只是給小公主醫(yī)治,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蕭遲滿意,問院正和賀大夫,“小公主的藥配好了沒有?”
院正躬身站出一步,“回王爺,配好了。小公主的情況,得先藥浴排毒,再涂抹藥膏?!?/p>
他手里捧著一瓶剛調(diào)配好的藥膏,恭敬遞給蕭遲,跟蕭遲說了藥膏的用法。
藥浴的方子也開好了。
方子需得熬煮半炷香,熬煮出來的藥湯放溫,給小公主泡浴,每日兩次。
賀醫(yī)女已經(jīng)在半個時辰前,拿著方子開的藥材回長樂宮去熬煮。
蕭遲聽完這些,拿著藥膏回長樂宮。
姜心棠和小公主還在睡,宮婢輪流跪在床前為娘娘和小公主扇風。
蕭遲入內(nèi)寢殿,看了她們母女一眼。
見她們睡得沉,他沒打擾,出到外寢殿,命宮婢給他泡杯濃茶來。
他歇得晚,半夜起,睡不到一個時辰。
從半夜入宮到現(xiàn)在,不停在忙,他精力好,沒覺得累,但到底精神頭沒有睡足那么好。
蕭遲一杯濃茶喝完,立夏進來稟報,說賀醫(yī)女的藥湯熬煮好了,等差不多藥湯的溫度降下來,就可以給小公主泡浴,得先把小公主叫醒。
“去把小公主抱出來。”蕭遲吩咐乳娘。
還交代一句,“輕點,別吵醒娘娘?!?/p>
乳娘躬身進去抱小公主。
她動作極輕。
但女兒還病著,姜心棠看似睡得沉,實則不怎么敢深睡,乳娘一抱小公主,她就醒了。
“娘娘,太醫(yī)配了藥給小公主泡浴,奴婢抱小公主出去?!比槟镙p聲說。
蕭遲在外面聽到,知道姜心棠醒了,入內(nèi)殿來,在床外側(cè)坐下。
乳娘抱著小公主躬身退出去。
“藥配出來了是嗎?”姜心棠看著他問。
蕭遲輕嗯了聲,握住她手輕揉細捏,“不用再擔心,繼續(xù)睡?!?/p>
姜心棠卻沒心思睡了,坐了起來,搖頭,“不睡了。”
“也好。”已經(jīng)快到晌午,是得起來用午膳了。
蕭遲命宮婢打水來給姜心棠洗漱,又問她想吃什么,要命宮婢去御膳房取午膳。
姜心棠毫無胃口,不知道要吃什么。
蕭遲便命宮婢取些清淡的飲食來。
姜心棠洗漱完,整個人還懨懨的,女兒病了一場,比她自己病一場還耗她精氣神。
蕭遲抱她出去用午膳。
兩人吃完,小公主藥浴泡好了,乳娘抱了進來,姜心棠給女兒擦藥。
小公主身上的紅點比昨夜更多了,基本全身都是,小膿包也比昨夜多。
紅點會癢。
膿包會疼。
小公主一醒來就很煩躁。
方才在泡藥浴還好。
藥水舒緩,讓她很舒服,她在泡藥浴沒哭,但一被抱起來,就又哭。
姜心棠給她擦藥,她極度不配合,哇哇地哭,哭得又沒了聲音。
姜心棠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拼命忍著沒讓自己跟著哭,快速上完藥,抱著女兒哄。
但怎么哄都沒用,因為身上癢、疼,她要去抓,不給抓就哭個不停。
怕她把嗓子哭壞了,最終蕭遲只得讓賀大夫再次酌情給小公主開些安神藥喂下。
好在到了當天晚上,小公主身上的紅點和小膿包很明顯地消了些下去。
但小公主還是哭鬧不止。
院正和賀大夫配的藥效果雖好,但小公主身上太嚴重,要到徹底好,這個過程需得幾天甚至十幾天。
次日,建寧侯府李家被抄的消息在蕭遲刻意命人不加阻攔的情況下,傳入了太上皇的黎清宮。
太上皇留下來效忠新帝的朝臣本就不多,建寧侯府是其中最得力的一個,如今輕易就被蕭遲給抄了,他氣得當場就吐出了一口血。
啟公公急得趕緊命人去請?zhí)t(yī)。
但黎清宮是蕭遲派人守著的,想請?zhí)t(yī)也出不去。
守著太上皇的侍衛(wèi)很快將這事稟到長樂宮去。
正值中午,蕭遲與妻女在寢殿內(nèi)小憩。
他昨夜歇在長樂宮陪姜心棠和小公主,小公主鬧了大半宿,姜心棠沒睡好,他也沒睡好。
宮奴在寢殿外小聲稟報這事,他是知道的。
但如今的他,懶得起身。
待他午歇起來,去了黎清宮,太上皇已經(jīng)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蕭遲帶了太醫(yī)來。
讓太醫(yī)給太上皇診治、開藥。
藥在熬時,蕭遲很有耐心地在太上皇的床外側(cè)坐下,與太上皇講起了往事。
但他越說起往事,太上皇就越氣。
想他以前就是對這賊子太信任,皇權(quán)才會被這賊子一步步竊了去。
待藥熬好端上來,蕭遲孝心發(fā)作,親自端了藥、吹涼,喂太上皇喝。
太上皇見他這般殷勤,只覺喂到嘴邊這藥,定是毒藥!
他不敢喝,奮力將藥拍到地上。
“逆賊,你想毒死朕是嗎?!”他被逼退位,百般不甘心,依舊自稱朕。
蕭遲說:“這是藥,治舅舅您的病的,您必需喝,不喝您熬不了幾日就會歸西。”
他說的是真話。
比珍珠還真。
可太上皇又差點被氣吐血了,指著蕭遲大罵,讓蕭遲滾。
蕭遲無奈地走了,臨走前還交代太醫(yī)要日日來給太上皇醫(yī)治,勸太上皇好好喝藥。
太上皇開始整日惶恐,覺得蕭遲要毒死他。
他不喝藥。
連一日三餐都變得敏感兮兮的不敢吃。
本就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在整日惶恐和沒有藥物加持,甚至一日三餐都不敢吃的情況下,太上皇熬了數(shù)天,成功歸了西。
那一夜喪鐘敲響,一代帝王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