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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爭鋒

秦詔驚愕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那身穿緋色官服的年輕官員身姿挺拔,仿若嚴(yán)寒中的一株青松,寧折不彎。

堂上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就連一向深藏不露的懷逸遠(yuǎn)也是面露錯愕。

康年更是腦子嗡嗡響。

這沈逾白,竟敢當(dāng)面責(zé)問晉王?

晉王可是手握五萬兵馬的親王!

在這臨海,只要他一個念頭,沒人能走得出去。

沈逾白當(dāng)真不怕死嗎?!

一時間,公堂徹底安靜下來。

晉王目光一凝,旋即滔天的怒火從胸口涌出。

他氣極反笑:“好一個沈六元,實(shí)在精通詭辯之術(shù)。本王倒要看看,若你開不了口,還如何脫罪。”

“來人,將他給本王綁起來,把嘴堵上!”

晉王一聲令下,立刻就有數(shù)名兵卒上前。

“慢著!”

秦詔猛地站起身,怒道:“沈知府乃是朝廷命官,豈能說綁就綁?晉王雖為親王,也不該如此行事!”

今日若讓晉王綁了沈逾白,明日言官彈劾他秦詔的奏章就會出現(xiàn)在天子案頭。

晉王雖有威勢,可秦詔也是京中三品大員,又是首輔門生,是文官代表,是此案的主審,還是欽差,對晉王雖忌憚,也不至于連說句話也不敢。

更何況,為官需要有風(fēng)骨,一旦失了氣節(jié),底下的人就再不會信服,也會被天下讀書人恥笑。

“便是要綁,也該名正言順!”

晉王冷笑,語氣卻是悠然:“莫說秦大人只是個吏部侍郎,就算你恩師李首輔來了,也要對本王禮讓三分?!?/p>

秦詔被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好歹也是三品大員,竟被晉王當(dāng)眾羞辱,這晉王實(shí)在太囂張!

“還不趕快將沈知府綁了?”

晉王眸光掃向兵卒,那些停下的兵卒立刻上前就要扣住沈逾白。

沈逾白昂首朗聲道:“本官乃圣上欽點(diǎn)的四品官,晉王此等行徑,便是仗勢謀害文臣,我等讀書人苦讀多年圣賢書,本想造福一方百姓,不成想竟被晉王仗勢欺人,讀書還有何用?”

秦詔驚得長大了嘴。

這沈逾白真是膽大包天了,竟將晉王推到了天下讀書人的對立面。

論讀書,誰人比得過六元及第的沈逾白?

可以說,沈六元就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是將科舉文章讀到極致了,如今連他都說讀書無用,這就是對讀書人最大的譏諷。

再看晉王,果然是臉黑如炭,整個人仿若被怒火包裹。

秦詔便是心中一涼,今日沈逾白已經(jīng)將晉王得罪個徹底,以晉王所帶兵馬,沈逾白今日必會在此受害了。

話音落下,沈逾白已被兵卒們押住。

晉王又往前走了一步,雙眼死死盯著沈逾白,眼底的怒火絲毫不加掩飾。

就是這小子,將通城州攪得天翻地覆。

就是這小子,將他在通城州的布置連根拔出。

還是這小子,將他的私鹽生意給徹底攪合沒了。

如今,這小子已將手伸到臨海,更是當(dāng)眾責(zé)罵于他。

每想一條,晉王身上的氣勢就盛一分,到了最后,公堂之上已然鴉雀無聲。

“好一個沈六元,今日本王就讓你知道輕狂的代價!”

晉王一甩衣袖,對兵卒道:“沈逾白欺君罔上,實(shí)乃罪大惡極,即刻收押!”

秦詔臉色慘白。

眸光只掃了眼公堂之上站著的兵卒,便知他是攔不住晉王了。

此刻他無比后悔。

怎么就聽信了沈逾白的話,竟想對晉王動手?

這可是位手握重兵的親王,如何是他們幾位品階不高的文臣能輕易對付的?

那些證據(jù)怕是還未出臨海,他們就已經(jīng)命喪與此了。

腦中思緒萬千,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康年卻是大喜。

終于將沈逾白這奸詐小人給羈押了,看他還如何攪風(fēng)攪雨!

便是懷逸遠(yuǎn)也是大大松了口氣。

有晉王開口,沈逾白終于翻不起浪了。

他再有口才,再有謀略,此時也是無力回天。

臨海終于可以恢復(fù)以往……

在對上沈逾白那平靜的雙眸時,他的種種思緒戛然而止。

明明都已經(jīng)陷入絕境了,為何沈逾白還能如此平靜?

驚慌呢?

無措呢?

難不成他還有后手……

念頭一起,懷逸遠(yuǎn)心頭就是一跳。

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到仿佛沈逾白毫無招架之力。

能讓整個臨海為之動蕩的沈六元,怎么可能如此輕易束手就擒?

眼中的沈逾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開口,卻已沒了此前的怒氣,反倒語氣平靜:“晉王莫不是以為只有你有兵權(quán)?”

懷逸遠(yuǎn)心頭猛地一跳。

臨海還有一人手握重兵!

“欽差大臣審案,晉王怎可領(lǐng)兵來搗亂?”

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從公堂之外傳來,旋即就是重兵甲晃動的聲音。

頭戴紅纓盔,身穿重甲的兵卒整齊劃一地進(jìn)入公堂,將晉王所帶兵卒擋在外側(cè),其后兵卒將整個公堂占滿,連晉王與沈逾白等人也被圍在其中。

原本還算寬敞的公堂瞬間變得逼仄擁擠,仿若連空氣都凝滯,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晉王臉色一變,扭頭看去,就見身著黑色盔甲的都督僉事張苓壓著腰間的刀,大步走進(jìn)公堂,來到晉王面前站定。

“沈知府乃是朝廷命官,就算有罪,也該交由欽差大人審理,再提交給京中三司會審,晉王逾矩了?!?/p>

張苓年紀(jì)雖大,聲音依舊洪亮,與晉王站在一處,那經(jīng)過戰(zhàn)場廝殺練就的威壓,將晉王的氣勢徹底壓了下去。

同樣手握重兵,張苓是用實(shí)實(shí)在在的戰(zhàn)功起家,就不是晉王這等仗著皇室血親才傭兵的親王能比。

晉王收斂了氣勢,語氣也溫和了幾分:“張大人,這沈逾白仗著六元及第的名頭,裹挾天下讀書人辱沒本王,本王必不能輕饒?!?/p>

“哦?”張苓轉(zhuǎn)頭問沈逾白:“沈六元是如何辱沒晉王的?”

沈逾白恢復(fù)以往的儒雅,道:“那些販賣私鹽的家族之人誣告下官,本與晉王無關(guān),晉王卻帶著兵卒前來,脅迫欽差大人,下官不過仗義執(zhí)言,不成想這些連陛下都聽得的話,晉王卻聽不得,想來晉王在藩地上過得極是舒心自在?!?/p>

晉王極力壓制怒火:“此乃本王藩地,如此大案,本王如何能不來?”

再扭頭,問張苓:“張大人難不成要包庇沈逾白?”

“本官奉陛下之命來臨海坐鎮(zhèn),為的就是讓欽差大人安心審案,自是不能讓人擾亂公堂?!?/p>

張苓壓下腰間的刀,朗聲道:“若晉王再搗亂,本官就只能請晉王離開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