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張壽一聽，腿都軟了。

二十大板？

上次武曌就打的他半個月下不了床，屁股開裂，如廁如同上刑，現(xiàn)在又來？

“陛下饒命啊！”

“臣知錯了，臣再也不敢了！”

張平更是懵了，腦子里一片混亂。

為何又要挨板子？

我明明已經(jīng)很謹(jǐn)慎了，這沒道理啊！

呂家搶婚一事，活閻王天天晚上入宮，一大早出宮，他看的清清楚楚。

這不是縱然是陛下，也有很大的需求，又是什么？

季家一事，也是武曌親口說的，并未懲罰季家，這不是圣心已變，又是什么？

他還特地選了這么個氣質(zhì)獨(dú)特的，甚至都不放心親自驗過了，避開了季家小泥鰍那樣的坑，怎么還是…還是觸怒了龍顏？！

不容他多想，禁衛(wèi)已經(jīng)上前，架起他們就往外拖。

很快，

殿外便傳來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

尤其是當(dāng)那特制的，一端帶著釘子的刑棍落下的時候，張壽凄慘的叫聲更是凄厲得變了調(diào)。

“嗷！”

“求你們了，輕點(diǎn)弄啊，屁股……屁股遭不住了?。　?/p>

“大哥，這沒道理?。∧悴皇钦f那兩條弄的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公狗，就是信號嗎？”

“怎么……怎么又挨板子了？”

張壽哀嚎著。

張平竭力忍住，咬牙道，“蠢貨，閉嘴！”

“這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接著。

張平也忍不住了，開始發(fā)出一陣陣的慘叫。

“??！”

御書房內(nèi)。

武曌余怒未消，胸膛微微起伏。

她感覺一股莫名的煩躁和屈辱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這兩個蠢貨，朕真想砍了他們的腦袋！”武曌聲音冰冷，后槽牙都咬疼了。

這兩個蠢貨送人來，不但是對高陽的否定，也是對她的巨大侮辱！

難道在高陽之后，任何男子都能入她之眼嗎？

簡直豈有此理！

“陛下息怒。”

小鳶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熱茶，看著武曌陰沉的臉色，一陣欲言又止。

她深知陛下心結(jié)所在，卻不敢輕易點(diǎn)破。

畢竟，她只不過是一個婢女……

但就在這時，殿外侍衛(wèi)再次出聲稟報。

“啟稟陛下，護(hù)國公趙破奴、其孫趙日天宮外求見，言有十萬火急之大事稟報！”

“護(hù)國公？”

“他有什么大事？”

武曌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聲音恢復(fù)平靜：“宣?！?/p>

很快。

趙破奴和趙日天祖孫二人快步走入，朝著武曌行禮道。

“臣趙破奴，叩見陛下！”

“護(hù)國公，何事如此緊急？”

武曌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出聲問道。

趙破奴難掩興奮，聲音洪亮的道：“回陛下，天佑我大乾！”

“臣之孫日天，于黑風(fēng)山試種海外奇種紅薯，據(jù)可靠預(yù)估，若風(fēng)調(diào)雨順，畝產(chǎn)最低可達(dá)兩千斤，若精心照料，甚至有望逼近三千斤！”

轟！

此言一出。

“什么？！”

武曌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之前的怒火瞬間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沖散，鳳眸之中滿是難以置信。

“兩千斤？”

“甚至三千斤？趙破奴，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臣愿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

趙破奴叩首道，“此乃日天親自照料，并有資料作證，臣已查證，絕非虛言！”

“只需陛下下旨，劃撥良田，待秋收之時，陛下可親自派人，乃至親自到場監(jiān)督收割稱重，便知真假！”

趙破奴毫不懷疑高陽的本事。

他說有，那自然就有！

趙日天也趕緊補(bǔ)充道：“陛下，此物耐貧瘠，抗干旱，若真能推廣天下，我大乾將再無饑饉之憂??！”

武曌怔怔地坐回龍椅，心臟砰砰狂跳。

作為大乾帝王，她太清楚這個數(shù)字意味著什么了！

糧食是一個帝國的根基，人口是國力的保障！

若紅薯真能成功，大乾的國力將在未來幾十年內(nèi)迎來爆炸性的增長，遠(yuǎn)超周邊諸國！

這是真正的不世之功，足以奠定萬世太平之基！

武曌的臉上綻放出奪目的光彩，“朕準(zhǔn)奏！即刻劃撥京郊上等良田百畝，不，三百畝！由趙家全權(quán)負(fù)責(zé)試種，一應(yīng)所需，戶部優(yōu)先調(diào)配！”

“待秋收驗證，若產(chǎn)量屬實，趙日天，朕親封你為世襲罔替之侯爵！”

此話一出。

侯爵？

還是世襲罔替！

這份大功，簡直無與倫比！

兩人聞言，全都激動不已。

“臣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破奴和趙日天激動地叩首謝恩，滿懷喜悅地退了下去。

兩人離開后。

伴隨著這巨大的狂喜過后，偌大的御書房也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武曌臉上的興奮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難以言喻的神情。

她靠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鳳眸低垂，若有所思。

小鳶見武曌情緒似乎不高，不禁一臉疑惑的道：“陛下，此乃天大的喜事，為何您似乎……并不全然開心？”

武曌沉默良久，才幽幽開口的道：“小鳶，你覺得……這紅薯，當(dāng)真是趙家早年所得，默默試種至今嗎？”

小鳶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高陽?！?/p>

武曌輕輕吐出這個名字，帶著無盡的悵惘。

“朕之前百思不得其解，趙家眼下需要的是軍功，是權(quán)勢，趙日天跟著高陽，要的是這些，但為何高陽令其去種地，一種種那么久，這種地能有什么前程？”

“朕之前便隱隱覺察到了不對?！?/p>

“如今看來，一切都有了答案?！?/p>

武曌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宮殿的穹頂，看到了那個慵懶又智計百出的身影。

“以高陽之能，發(fā)現(xiàn)并確認(rèn)此等祥瑞，并非不可能，他只是……又一次，將這潑天的功勞，悄無聲息地讓了出去，給了急需它重振門楣的趙家?！?/p>

“小鳶，你可知朕此刻心中的感受？”

武曌深吸一口氣，仰起頭道。

“他即便與朕決裂，辭官歸隱，卻依然在暗中，為朕，為這大乾江山，送上了一份朕都無法拒絕的厚禮。”

武曌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與愧疚，“崔星河的那些毒計，眼下的紅薯，以前的種種，朕欠他的……這輩子，怕是都還不清了。”

說到這。

武曌的拳心止不住的攥緊，任憑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她一次又一次地享受著他帶來的好處，卻因帝王心術(shù)，傷透了他的心。

小鳶看著武曌如此黯然神傷的模樣，又想到武曌平日里對高陽消息的暗中關(guān)注。

她低著頭。

死死的咬著牙。

甚至，身子都開始隱隱的顫抖。

顯然，她在竭力的忍耐。

但一當(dāng)她抬頭，看到武曌臉上深沉的愧疚，難以掩蓋的痛苦。

她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的出聲道。

“既然您心中如此明了，如此煎熬，那為何……為何您不去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