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眾人翹首以盼的照相館大門終于打開了。
不等顧客們蜂擁而入,收拾得利索精神的榮詠思率先跨門而出,高聲說道:
“謝謝大家的捧場,詠思照相館這幾日正在升級改造為詠思寫真館,預(yù)計下周一正式營業(yè),正式營業(yè)初期每日限定接待二十位顧客,有意愿拍寫真照的顧客可以先到我這兒領(lǐng)號,先到先得,下周一按號碼順序進(jìn)店拍照?!?/p>
眾人嘩然,原來這種相片叫寫真,怪不得和國營照相館拍的大頭照截然不同,光是聽名字就洋氣多了!
老板看著也洋氣,一身穿著打扮就像岷江飯店里出入的那些外國人一樣。
再一聽每日限量只接待二十個的顧客,本就心癢難耐的大姐、姑娘們瞬間一窩蜂涌了上來,爭著搶著拿那二十個號。
不到一分鐘,便把榮詠思手里的券給搶完了。
還有許多沒搶到號的人不肯走,拉著榮詠思非要再加號,好在丁雪峰剛才在外面看到了大概的排隊人數(shù),提前預(yù)料到了這個情況,已經(jīng)教了他怎么應(yīng)對。
“沒拿到號的顧客也別急,今天我們發(fā)放的是下周一的號,到下周一正式營業(yè)那天,我們會全面開放排號服務(wù),可自由預(yù)約未來一周內(nèi)任一天的號碼,同樣也是每天二十個名額,先到先得?!?/p>
聽說下周一就能開放排號,還能自由預(yù)約時間,沒搶到號的大姐和姑娘們心情總算平復(fù)了一些,要不在門口白排了這么久的隊,非得鬧起來不可。
榮詠思對丁雪峰簡直感激涕零,今天要不是遇上他,只怕大好的局面就要被自己攪黃了。
丁雪峰也有些疑惑,他不過簡單向榮詠思了解了一下照相館的業(yè)務(wù),就敏銳地察覺到這種獨特又高級的拍照模式在寧市絕對是頭一樁,并且一定會大受歡迎。
所以他才一下就聯(lián)想到了京市的老莫餐廳,一家位于西直門外大街的西餐廳,走的就是餐廳里的高檔路線,想去那兒吃頓飯光有錢沒用,必須得有專門的餐票,還得提前預(yù)約位置,總之為吃一頓西餐人為地設(shè)置了不少門檻。
可越是麻煩,人們反而越是趨之若鶩,誰要是拿到了一張老莫餐廳的餐票能在單位炫耀一個星期。
丁雪峰覺得詠思照相館提供的寫真服務(wù)就和西餐有異曲同工之妙,既獨特又洋氣,走的就是照相館里的高檔路線,于是心念一動便借鑒了老莫餐廳的餐票形式,果然效果不錯。
可像榮詠思這樣明顯對做生意一竅不通的人,是怎么想出來拍寫真這個絕佳主意的呢?
榮詠思聽了他的疑問,也不居功,反而一臉驕傲地指著展示區(qū)照片上的人說:
“我這腦子哪里想得出來這么好的點子,都是驚鵲的主意,這布景也是她想好了找人來搭的,不是我自夸,絕對是咱們寧市頭一份兒!”
丁雪峰點點頭,這話他信。
以他走南闖北的經(jīng)驗來看,這也是第一次見照相館提供這么豪華精致的拍照服務(wù),說不定全國都是頭一份兒。
這樣一來,他倒是對想出這個主意的人產(chǎn)生了一點興趣,順著榮詠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怔在原地——
相片中的少女憑窗而望,烏黑微卷的長發(fā)隨意垂在肩頭,只露出一張過分精致的側(cè)臉,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粉色,彎彎的柳葉眉下,眼眸明凈清澈、燦若繁星,小小的嘴唇不畫而紅,嬌嫩欲滴,嘴角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漾起一個酒窩在臉頰上若隱若現(xiàn),煞是好看。
丁雪峰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來,就像突然被一記重拳砸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在他胸中鼓動:
“她......是你店里的模特?”
榮詠思同樣滿眼自豪地欣賞著自己拍出來的杰作,壓根兒沒注意到丁雪峰不自然的表情,得意地答道:
“驚鵲可不只是我們店里的模特,她是我的生意搭檔。”
的確,像驚鵲這樣漂亮的姑娘總是容易被人忽略聰明的頭腦,還好他當(dāng)初沒有將她拒之門外,要不然哪有今天的風(fēng)光。
丁雪峰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生意搭檔?
不是對象就好。
......
快到上班時間,韶驚鵲如往常一般下樓,絲毫沒有理會旁邊幾道一直緊盯她的不善目光。
剛走出大門,身后立刻響起小麗不忿的咒罵聲:
“你們看她那樣子,根本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陸營長,好得就跟沒事兒人似的,看著就窩火!”
哪像她兩只眼睛都哭腫了,眼睛下面還掛著兩只烏青的眼袋,這才是真心喜歡陸營長的樣子。
跟她關(guān)系好的服務(wù)員立即附和道:
“可不是嗎?陸營長就是被她那張臉給騙了,要是知道現(xiàn)在只有你為他哭得這么傷心,肯定得后悔當(dāng)初看錯了人!”
想到陸戰(zhàn)回不來了,小麗又是一陣心痛,回想起最后與陸戰(zhàn)的兩次接觸都因為韶驚鵲而鬧得很不愉快,更是越發(fā)對她怨恨上頭。
看著韶驚鵲遠(yuǎn)去的背影,她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打她一頓。
可一想到昨晚韶驚鵲看她的冰冷眼神,心里又忍不住發(fā)怵。
“哼!這樣沒心肝的女人一定要給她一點教訓(xùn)嘗嘗!”
她沒膽量當(dāng)面找韶驚鵲麻煩,可又見不得韶驚鵲好過,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教訓(xùn)一下她。
忽然,她嘴角翹起,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芳芳,你幫我站會兒大堂,我出去一趟?!?/p>
……
其實韶驚鵲不是沒聽到身后小麗故意大聲說話的音量,只是不想理會她。
就像在路邊遇到一只朝人吠叫的惡犬,她也沒興趣探究它為啥鬼吼鬼叫,要真是條會撲上來咬人的瘋狗,那就一棍子打死!
經(jīng)過一夜理性和感性的雙重思考,再加上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的雙向辯證,韶驚鵲更加堅信陸戰(zhàn)不會那么輕易就死去。
她到報刊亭買了一張報紙,上面登載的絕大多數(shù)還是關(guān)于豫省水災(zāi)的報道。
其中一個新聞標(biāo)題一下讓她的心猛地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