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宋春雪盯著謝征的眼睛,片刻后,他還是避開視線,垂眸默然。
盡管他極力掩飾,心跳卻很快。
從前她可能聽不到,但如今她身上有師父給的靈力,所以分明聽到他密集的心跳聲。
“謝某……對不住宋道長,”他的嗓音沙啞得跟吃了爐灰似的,極力保持語調(diào)平穩(wěn)鎮(zhèn)定,“相識相知的記憶都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如今的謝征,不是你記憶中的謝征,是謝某無能,辜負了你的……”
“罷了,”她轉(zhuǎn)過身不看他,懸著的心終究還是沉了底,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聲音溫和,“這不怪你,既然你說了實話,今后也別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別喊我‘阿雪’這類親近的稱呼,我會生氣?!?/p>
她帶著惱意重重的聲明,“這會讓我誤以為謝大人在欲擒故縱,戲弄于我?!?/p>
“……”嘴唇動了動,還是說不出字來。
宋春雪后退幾步,“抱歉,是我誤會了,冒犯之處還請謝大人海涵?!?/p>
說著,她拱手行禮,疏離客氣,全然不見剛才的期待。
“夜深了,請回吧?!?/p>
丟下這句話,她悄然消失在原處。
得到了答案,倒是沒有想象中難過。
但今夜,注定難眠。
這個結果讓人焦灼,失落,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夢中君告訴她,三日后魔宗有盛會,屆時需要她成為魔宗的大長老,從而自由出入魔宗禁地。
她也請示過韓道長,韓道長也認可此舉會讓她盡快喚醒三棱錐。
所以,這三日時間,她打算回老家一趟。
右眼皮總跳,她心下不安,悄悄的去看一眼孩子們也好。
救人先救己,總是沒錯的。
子時三刻,她通過傳送法陣,出現(xiàn)在李家莊子。
二十年沒有來,李家莊子發(fā)生了很多變化。
從前干凈平整的田地里,出現(xiàn)了好些墳塋土包,站在高空看得清清楚楚。
老大的院子更寬敞了些,在原先的院子后面又蓋了個院子,是他兒子的。
估計是跟兒子兒媳合不來,分了家。
不過分開也有分開的好處,省去不少麻煩。
宋春雪等到天亮,看到老大背著背簍去驢圈給驢添草,頭上的白發(fā)很多,胡子也花白了,比前世這個年紀的他精神許多,穿著也干凈利落。
她坐在他們院子對面的柳樹上,隱身一個時辰,看著他給孫子講故事,落下了欣慰的淚水。
老大過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之后,她來到了莊狼縣,站在堡子大門外。
辰時了,大家陸續(xù)起來喝早茶吃早飯,而宋春雪隔著院門,聽到院子里有三娃跟木蘭的說話聲。
之后,她又隱身來到堡子的高墻上,發(fā)現(xiàn)三娃跟木蘭在收拾東西,往馬車上搬,似乎要前往金城。
“咱們真的要這么灰溜溜的走了?”略顯豐腴的木蘭站在廚房門口,手里拿著布袋子,臉色不是很好。
三娃穿著青布長衫,看著很是簡樸。
“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咱們這叫避其鋒芒,過些日子就好了?!彼麑纱酌娣旁谲嚿希曇舻途?,“畢竟,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江夜尋了,真跟他們鬧得太難看,我姐那里也不會輕松?!?/p>
“那你怎么不知道有句話叫蹬鼻子上臉?”木蘭丟下剛拿起的笤帚,“反正我不想走,你連娘的地都守不住,還當什么一家之主?!?/p>
宋春雪聽來聽去,終于聽出個大概。
原來這縣里的官老爺是從別的地方調(diào)任過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燒在江家的田地上了,以當年縣衙低價賤賣的地手續(xù)不全為借口收回去。
這不僅是三娃一家的事,還有好多個當初買了地的人也叫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