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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笑你馬勒戈壁

  樹精怒吼:“誰允許你們當(dāng)著我的面打情罵俏的?!”

  蕭寶鏡:“誰打情罵俏了,我是想殺了他??!”

  “打是情罵是愛,你們倆分明背著我有一腿!”

  樹精暴走。

  無數(shù)樹根在地板上縱生蔓延,茂密鋒利的樹枝瞬間伸展到房梁上。

  原本精致的閨房,變成了一座密不透風(fēng)的樹屋。

  而蕭寶鏡和商病酒像是被困在這里的獵物,即將被樹精吞食消化。

  商病酒遺憾道:“你殺不了他嗎?”

  蕭寶鏡快要哭了:“哥!我的大哥!你睜開眼瞧瞧,你真的覺得我這種連化形都不會的小精怪,能殺得了他這種大妖嗎?!你想要我死明明可以直接說的!”

  商病酒:“那好吧?!?/p>

  蕭寶鏡癲狂:“那好吧”是什么意思???!

  不是降妖師嘛,他到底救不救她呀!

  樹精掄著蕭寶鏡,卷筒洗衣機般甩著她滿屋子飛。

  蕭寶鏡緊緊拽著勒住自己脖頸的樹枝,她腦漿都快被搖勻了!

  下方傳來賣貨郎清越的聲音:“接著。”

  他抽出裝飾在閨房墻壁上的一把寶劍,丟給了她。

  蕭寶鏡連忙接住寶劍,一劍砍斷了纏繞她的樹枝。

  商病酒抬起手掌。

  指尖牽動著連接少女四肢關(guān)節(jié)的紅絲線,像是偃師即將表演他最得意的作品。

  隨著他撥弄紅絲線,少女在半空中化作輕盈翩躚的蝴蝶,明明不會舞劍,卻在商病酒的操縱下使出了一手漂亮的劍法。

  少女招式凌厲,大紅嫁衣肆意翻飛,纖細(xì)凝白的手腕隨意一轉(zhuǎn)就挽出無數(shù)漂亮的劍花,宛如昏暗的閨房里下了一場梨花雨。

  蕭寶鏡驚喜:“天啦我會舞劍啦!”

  樹精嗤之以鼻:“什么花里胡哨的東西!”

  他一甩樹枝。

  樹枝橫掃在蕭寶鏡的腰間,直接把她給拍到了墻上!

  蕭寶鏡齜牙咧嘴,金珠面簾后的嬌美小臉頗有些扭曲猙獰。

  商病酒低低笑了一聲。

  蕭寶鏡捂著腰:“你笑你馬勒戈壁——”

  還沒罵完,一只溫涼修長的手掌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道袍狐貍臉的少年隔著金珠面簾看她,狐貍眼含情脈脈:“小公主身份貴重,豈可說污穢之語?”

  蕭寶鏡急了:“不是,你不讓我說話那你捂我嘴呀,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商病酒垂眸。

  他離她很近,近到他再往前半寸,就能吻上她的唇。

  他盯著她鮮花瓣般嬌艷欲滴的唇,問道:“你確定?”

  蕭寶鏡清晰地察覺到,少年的呼吸近在咫尺。

  這人不按常理出牌,莫不是打算用他的嘴封住她的嘴?

  就像她看過的那些電視劇,女主角一旦嘴碎,男主角就會把她堵在墻角,惡狠狠地壁咚她,親的她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是他們兩個今夜才算認(rèn)識,初來乍到的就親嘴,多冒昧呀!

  她輕咳一聲,耳尖爬上可疑的紅暈:“那什么,我突然覺得你捂著我的眼睛也挺好的。”

  “你們兩個!”

  樹精真的怒了。

  他一棵活生生的樹站在這里已經(jīng)很久了,可是這對狗男女壓根兒就不管他死活!

  他高高舉起鋒利的樹枝,咆哮著沖過來:“我殺了你們!”

  商病酒背對著他,叮囑蕭寶鏡:“眼睛閉好,別睜開。”

  蕭寶鏡激動,閉著眼睛滔滔不絕:“我懂的!你們這些降妖師都有自己的獨家秘笈祖?zhèn)鞣ㄩT,不想被別人偷學(xué)了去!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偷看的!”

  小公主好乖。

  商病酒輕笑。

  犬影在他身后逐漸龐大。

  氣勢洶洶殺過來的枇杷樹精,甚至還沒看清楚他的招式,就被吞吃入腹。

  恐怖的威壓彌漫在整座閨房。

  那些野蠻生長的樹枝樹根都被他盡數(shù)吞進(jìn)嘴里,只剩一片樹葉悠悠飄落,證明枇杷樹精曾經(jīng)存在過。

  烏云散去,明月皎白,懸在中天之上。

  熄滅的燈籠重新亮起,照出了滿地狼藉。

  閨房里靜悄悄的。

  燈影下,蕭寶鏡試探著緩緩睜開眼睛。

  沒瞧見樹精。

  她愕然:“你這么快就解決掉那只大妖啦?!”

  商病酒揣著手,狐貍眼露出顯而易見的譏嘲:“大妖?他也配稱大妖?”

  不管是不是大妖,對蕭寶鏡而言,那棵枇杷樹精都挺厲害的。

  但是能打敗樹精,賣貨郎顯然更加厲害。

  她歡快道:“那咱們快離開這座園子,把季徵言送去魚花巷吧!”

  她蹦跶著往外走,卻不見賣貨郎跟上來。

  她好奇回眸。

  道袍狐貍臉的少年,打著呵欠躺在了拔步床上。

  他嗓音慵懶:“吃飽了,要睡覺?!?/p>

  “可是現(xiàn)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呀!”

  蕭寶鏡著急地小跑過去,試圖搖醒商病酒,但他已經(jīng)呼呼睡著了。

  蕭寶鏡驀然想起當(dāng)初從郡守府回芙蓉鎮(zhèn)的時候,賣貨郎睡了三天三夜。

  他該不會……該不會這次也要睡那么久吧?

  她只得坐在床沿邊,從商病酒懷袖里翻出那只柿子串包包。

  她抽出《論語》:“季徵言!”

  沒有應(yīng)答。

  她不放棄,一聲聲地喚:“季徵言!季徵言!”

  書頁終于有了一點微小的動靜,一縷稀薄的青煙飄溢出來,化作褒衣博帶的書生。

  這次季徵言的身影更加透明,發(fā)髻上的魚燈小冠幾欲熄滅,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將他吹散。

  蕭寶鏡連忙關(guān)上窗戶:“季徵言,你還記得你要回家嗎?”

  季徵言慢慢抬起眼皮。

  半晌,他突然慌忙地抬袖遮掩自己的臉:“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姑娘與吾素不相識,緣何半夜私會?有辱斯文矣!”

  蕭寶鏡心好累。

  她不奢望季徵言能記得更多東西了,只問道:“你還記得蕓娘嗎?”

  “蕓娘?蕓娘……”季徵言呢喃了兩句,突然面露悲切,“蕓娘尚在故鄉(xiāng),盼吾金榜題名,與她花好月圓,長相廝守!然而奸相之子紀(jì)淮生盜吾文章,禮部官員為他私換考卷,卻叫吾名落孫山!若不求個公道,愧對吾十年螢窗雪案,愧對蕓娘十年制燈供吾讀書!奸臣誤我!”

  他雙眸通紅,宛如滴血。

  明明動怒,卻因為身形逐漸消散的緣故,只引來了些微陰風(fēng)。

  搖搖欲墜的身影,像是寒風(fēng)中一點半枯燭火,稍有不慎就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蕭寶鏡怔怔的。

  倒是從他這幾天的言語里,拼湊出了他的生平。